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编筐拧篓,全在收口”,马俊仁思退意已决。冬训取消,伙食标准骤降。基地飘摇如孤岛,队员痛切大反思。从王军霞日记看心路历程,从众队员书信知天怒人怨。卡拉OK彻夜唱,设立暗号巧周旋。曾经失去多少剥夺多少,如今就要讨回多少。忆苦思悲,兵变在即。
生活本身的无情演进终于把马家军推到了1994年的冬季。这一年,大东北的寒风恶雪来势格外迅猛。大连基地的独楼前后不靠,兀自在凛冽的风雪中呻吟着。居住在海滨别墅新区的高等华人和客居他乡的外国人一致抱怨暖气不足。孤独的老马枯坐在大客厅里,裹紧了皮衣抗御着阵阵寒气。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入冬以来,很少有客人光顾这座华美阔大的新居,清冷之间老马越发觉得,西洋大房要说过冬真不如咱东北的土暖炕顶事儿。
想想近来的杂事,一桩桩一件件,使老马苦恼叠加,他对眼下的生活充满了疑问:
——鞍山田径学校马士慧他们送来了刚刚完工的玉雕梅花鹿。匆匆间没久留,掉头就走了,为啥?
——基地里的男队员也陆续走光,就剩下一个宁礼民,为啥?
——王有馥老两口当时说回家去看看,一去再也没回来,又是为啥?
——白白找了一回刘东,在她姐家还谈了那么些话,刘东为啥到底也没有归队训练呢?
——亚运会打得不是特别好,但也不能算很差,记者们却来得少多了,是因为啥?
——北京那帮拍电视剧的朋友光说这儿冻得受不了,就跟身后边有狼撵着似的,拍完了镜头上车就走,歇也不歇,行动真够快的,咋就一天也不多待呢?
——往日服务于马家军的老成员像队长孙玉森、司机孟庆全、队医张琦等人,留在了沈阳,为啥轻易也不来一趟?
——大林呢?也许是他真忙吧。自打把个阎福君整走以后,这几个月体委和学院的大事小事都找他一个人。虽说副省长张榕明兼着体委的主任,实际具体工作还得大林抓。光是搞足球搞俱乐部的事就够他折腾的,哪儿能老来咱这儿啊。
——厂家们该来的早来过了,该出钱的财神也出过钱了,不出的反正是个出不起了。“理科虫草王”的官司啥时候才能打完?这些日子不再有什么正经公司来跟我老马谈生意。钱有多少算是个够?够了。
——打一开春就干阎福君,那是谁说的,说三天就能把人家整垮哪那么容易?人家到底还是个平调,该做啥官做啥官,马俊仁我得到啥了?
——该得到的没得到,还落了那么多的不是,指责我马俊仁的报道越来越多,魏纪中批评我的话也在报纸上登出来了,国家体委那个司长现在越发跟马家军过不去,处处为难马家军,让我听她的?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谁也别再想利用马家军,咱再不会上谁的当。早该看透这些事了!
——至高无上的奥运会金牌,马家军没有打着过,就这点儿遗憾,真遗憾。不过好事儿哪能让咱占全了。去年在斯图加特的时候人家老外是低潮,国内要打全运会,咱正是高峰年,所以赢得痛快。下届奥运会要等到1996年秋天,到那时上去比赛,各国选手都是高峰期,咱到那阵儿还能行吗?唉,谁想打谁打去吧!
——我马俊仁今年都50岁的人了,从辽阳大山里闯到鞍山,从鞍山闯到沈阳,从沈阳闯到全中国闯到全世界,没白闯,罪也受了,福也享了,钱也挣了,名也出了,好房也有了,国家最高领导人也接见了,也算是耀祖光宗了,咱这辈子,够够的啦!
老马平时好说一句:编筐拧篓,全在收口。考虑过来,分析过去:咱现在不收口啥时候收口?往后,分明是越来越难干。过去曾对报界说过,平生三大意愿,打世界冠军,破世界纪录,建中长跑基地,当时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