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解毒片
预备了一些愿望,太多了,来不及,忽得一下空白。
世上每个角落的人,仰首向着同一天空惊叹,没有错过世纪末的灿烂。
——但,再美丽的奇景,再精彩的节目,再热闹的刹那,他,并没有,在身旁。
——她身旁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人,但他不在。
飞飞明白了。
佟亮不来了。
北京那么大,他和青梅竹马相交甚深的嘉嘉,不在长城,也可以在海淀,密云,顺义。……等等市郊的大空地,或天文台观察站上,携手共度三十三年一度雨夜。她苦等了一天,他没有选择她。
人不来,等于一长城的话在里头了。她被辜负了。这是一个骗局。
飞非在流星还没有完全湮灭之前,匆促地,用尽了全身力气许了一个原:“我恨他!我永远也不要见到他!——永远永远!”
迎面忽然吹来一口暖气。她闭目。更冷。
所有短暂的光芒,终化作轻尘。
她还是再等一会儿……在迷离世界等了一夜。
像一只僵尸似地回去。
第二天,北京下了比往年早来罕见的大雪,降雪量十一毫米。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也因积雪过厚而封闭了。飞飞从早上十点半一直与其他两万多名旅客,滞留在首都机场。巷机延误,像在留人。
但留有什么用?
她巴不得快快离开。离开了前所未有的僵冷,和困闭的干闷暖气。紧两好的衣。小一号的鞋。矮半截的人。
五个小时后,机场宣布重开。
旅客顺利上路,到自己想到的地方去。或回家。
回到香港以后,心绪宁静。她把“北京牛黄解毒片”全扔掉。把他忘掉了。象资料库中洗去一部分。“入土为安”。
飞飞重新快乐起来。
原来,“恨”是可以解毒的。
《北京日报》有段不起眼的小新闻。
北京大学生佟亮(二十二岁),与海淀路中关村附近,因自行车蹬太快,在赶路中,被一辆火车撞倒,身受重伤,佟亮不住哀求医生,大喊:“我要去看流星雨!我要到长城!让我去……”
急救五小时后,情况由恶劣稍为安定,谁知凌晨二时许,内脏突发性大量出血,伤着全身抽搐,如中魔咒,终告不治。主治医生正寻求手术过程中未知的因由……
向流星许愿,有时很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