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月秋霜
叫唤。”
“叫唤了怎么样?还不是一死。年轻轻的不学好,闹什么‘共产’”!
“还有姓吴的,硬是让逃跑了。”
“跑不了,等着瞧吧。到底都是死路一条。”
“妈的,烧我的房子……”
“分我的地……”
“给他个县官不坐,他要坐州官。”
“这下可好,快看,快看,来啦!”
“来啦,来啦!”
“来啦——”
真的来了。历史就像这些手无寸铁、衣衫褴褛,面呈悲痛、愤怒甚至是麻木、呆痴之色的黄安人一样,他们的胳臂被反绑着,他们的身子被麻绳一个一个地牵联着,有的光脚,有的袒胸,有的蓬头垢面,有的浑身都是柴禾,在冬天这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上,一步一颤地,向着死亡走来,也向着70年后的历史追寻者的眼睛走来!
“机枪准备——”
随着一声兽一般的嗥叫,国民党的机枪毫不客气地架在了他们面前!
“预备——”
“等等,等等!”军官的白手套举在空中,正要随着尚未出口的那一个“放”字劈将下来,围观的长袍马褂中,却殷勤地跑出一位戴兔皮耳套的“老爷”。
“还有什么事?”军官有些不耐烦,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显然是破坏了人家动作的连续性。
“长官息怒,长官息怒!是这样……”说着,这家伙的兔毛就贴到了“长官”的脸上,接着又是如此这般一番嘻皮笑脸。
“不行。”长官甚至一脸的不屑。
“长官,长官……”兔毛便又贴到“长官”的脸上,依然是嘻皮笑脸。
“那好吧,成与不成,都是这个数。”
“长官”还是不高兴,但却说了话。
但见“长官”发了话,“兔子老爷”就赶紧把长袍的开又一撩,转身就面对了被捆绑着的“赤佬”,皮笑肉不笑他说:“诸位乡亲,常言道,亲不亲,故乡人嘛。敝人不才,平日多有得罪。在此,还望众乡亲多多担待才是。当然,也正是出于此念,敝人今日斗胆劫法场,愿为各位担待性命,不知众乡亲意下如何?”
这可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事情,无论是杀者,还是被杀者,甚至于围观者,都“唏嘘唏嘘”地发出了一些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这些家伙是活糊涂了。房烧了,地分了,小老婆打得都找不到了。还要劫,岂非咄咄怪事。”
“别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前半晌还在抓定候家的人,烧克敏家的房,这会儿却鼻子里插葱,装象来了。反正是死,不听他的,肯定安不了好心。”
被杀者当中的硬骨头,虽然不知这家伙使的是什么坏心思,却抱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上他的当。
而与不相同的两群人相比,最不可思议的却是趴在地上的机枪手。地肯定是冰的,相信他的心也和冰一样地冷酷。他已经瞄了半天了,不想这会儿却得听这老家伙穷啰嗦。所以他就有些不耐烦,东看看,西看看,但见“长官”不发话,便就十分无聊地把枪把子玩来玩去。
“当然,”“兔子老爷”又说话了:“敝人是有一些条件的,这个众乡亲心里都有数,没条件的生意是做不成的。条件是什么呢?很简单,跟我干。吃饱喝好,使的还是呱呱叫的汉阳造,一点都不亏苦你们。试想一下,死都临头了,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显然,被杀者的人群中有了点反应。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有动静却是无疑的。见此情形,“兔子老爷”的笑容就水纹一样地在脸上漫开了。围观者的人群中也有些骚动,却都是些不屑之色。突然,一口浓啖飞来,来不及躲避的“兔子老爷”就恼羞成怒,连蹦带跳地开始叫骂:“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