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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18日夜,寒风凛冽,浓厚的积云,天空低沉。像米糁子似的霰雪,从空中沙沙地降落。集宁前线指挥部,设在一处主人逃亡的庄园里。临时架设了电线。前两天傅将军骑马赶往红格尔图时,把紧靠小腹的两腿腋子全磨破了,又加上他总是吸着烟在屋里整夜的踱步(这是他作战前的习惯),所以,他疲乏地倚在床板的被摞上和衣睡着了。勤务兵给他盖上一床军毡。他是在等着前方的电话。
李大波照旧是趴在电话机旁的桌子上像磕头虫儿似的打着瞌睡。夜里10点钟时,他已经接过一个电话。铃声一响,他立刻就拿起话筒,小声地说话,做着记录,生怕吵醒了将军。电话是两个旅部报告:已于作战命令的时限夜间12时前准时到位,进入阵地。
又过了一个小时,傅将军醒转来,揉揉发红的眼,就下板床,冷得他在地上跺着脚。他走到炭盆那儿,用一根铁棍,在灰烬中拨拉出红火,又添上了几根木炭。李大波被这响动惊醒了,有点不好意思。他刚要掏出记录本报告,儒作义摆一摆大手,制止着说:
“我知道了,你刚才接的电话,我都听见了。”
李大波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怎么,明明他听见将军的打鼾声,却都听见了?要不是久经战阵的人,是绝不会有这样特殊本领的。
“现在是19日凌晨一点半钟了,”傅作义看一看他腕上的一个大手表,“你给十二苏木①的董其武下达命令,命令他二时下达攻击作战命令!”——
①村名。该村在红格尔图以南。
李大波摇响了电话机,下达了将军的命令。
二时整,夜袭敌军指挥部的战斗打响了。两个步兵团,各配属一个炮兵连,由总指挥董其武亲自率领,分别向红格尔图东北的打拉村、土城子、七股地、二台子一带,向日伪军包围袭击;骑兵团迂回于打拉村、土城子以东地区,专门截击溃退和增援的敌人,并担任着追击的任务。其余的部队留做预备队,随着指挥部前进。
土城子村,异常寂静。前一天从红格尔图大败而归的田中隆吉,和王英正在用木头柈子烧得暖烘烘的热炕上酣睡。董旅士兵摸进村中时,先是村里村处的野狗、家狗一阵狂吠,然后突然发起攻击,枪炮齐鸣。
田中隆吉骤然被枪炮震醒,赶紧穿衣登靴,披上大衣,抓起手枪,就把王英薅下土炕。
“八嘎鸭路①!敌人攻上来啦!”
哨音乱响,队伍开始在土围子的大院里集合,日伪军从热被窝出来,冻得打着牙巴骨,迷迷怔怔地仓促应战。围着敌军指挥部所在地土城子的四周村庄,这时候也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红格尔图的守军,也跑步前进,乘势出击。战斗从二时打到拂晓,敌人不支,狼狈地向西北方向溃退。就在这时,有七辆大卡车,从土城子冲出,和军队的溃退方向相反,拼命地仓皇东遁。汽车沿着草原里冻得十分坚硬的土道,像飞一样的逃窜,以致把担任着堵截任务的骑兵连,甩了好远。这七辆汽车中的第三辆车上的驾驶室里,正坐着化装成士兵的田中隆吉和匪首王英,他们用手枪逼着司机战士:
“哈牙苦,哈牙苦②,……我毙了你!”——
①日语“混蛋”的发音。
②哈牙苦:日语“快”的发音。
东方天际已显现出鱼肚白,雪糁子早已在酣战的时候停止了,晨曦在天边闪着光辉。李大波陪着傅作义将军又熬了一个通宵。天将破晓时,他跟随将军之后,飞骑来到土城子,他看了看,整七点钟。这时,敌人正像崩群的野马,全线溃退。董其武旅长的步骑兵正在撒欢似的呈散步线在后面追击。李大波在后面跟着傅将军的坐骑走进村里。迎面正好碰见正黄旗的总管兼绥东四旗剿匪司令达密楞苏龙,他是在战役一开始的午夜,就亲自率领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