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扑城”——漫山的杜鹃红似血
信号吗?当然知道。
次日拂晓,主攻北门的一声大炮响,那就是暴动开始的信号。
此时,东路的化装队已经进入城内,各路大军也浩浩荡荡进入城郊了。
守城的兵丁们,在曙色之中望见那些农民抬着又粗又黑的大家伙,想必他们会惊讶得伸长了脖子直瞪眼,他们像傻瓜似的高声喝问:“站住!抬的那是个什么家伙?”
“轰——!”就是这样的家伙。
这一下,那几个兵丁认识松树炮了。他们还没醒过神来,敢死队已经抢先冲过浮桥,呼喊着杀向东街。东街的兵丁们睁开矇眬的睡眼,慌慌张张操起枪跑出来直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交枪不杀!”
随即,南路人马冲到了黄沙滩,北路人马冲过了画桥,他们很快与敢死队合兵一处。城里的化装队呢,早已抛掉了各种伪装,抽出暗藏的武器杀上去了。
激烈的巷战展开了,他们能打赢吗?瞧瞧县城的地势吧:它,被汨水围抱了东南西三面,河面宽二三百米,估计水深可没颈。河上本来有浮桥可通行,但是中间的几节却被敌人拆掉,将东南方面的八九万人阻挡在三阳街一带。对岸已经响起了敌人的机枪,许多人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
寒春时节,水冷刺骨。没有别的办法,义勇队只能冒着弹雨抢渡。中流的水势又深又急,其实已经淹没了头顶。有些人过不去了。敌人的机枪在猛扫,一些人就牺牲在河里,一些人又牺牲在岸边,冲上去的人一部分被打回来;另一部分顽强地杀进城里去了。
这时,他们多么需要强大的火力掩护呵。然而,哪里有那样的火力呢?
他们手里只有几十支步枪,再就是土枪、松树炮,而梭镖大刀这时有什么用呢?其实,松树炮也不大管用,目标小,又不容易瞄准,放了几炮,只杀伤了几个士兵。
国民党军的一个团驻守在这里,他们打老百姓还是很有办法的。起初,仿佛有人突然敲了他们一棒,他们的头上懵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开始反扑了。他们嗷嗷叫着放枪放炮,拼命倾泻他们的无耻和不义,这就是对给他们衣穿供他们饭吃的劳苦大众的报答。
这群家伙的火力很猛。然而,在上滩浅水区,已经有义勇军的几支队伍过去了。他们与先头部队一起,呐喊着冲到东城的黄沙滩、菜园和丁家埠一带,跟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从北门一度攻入城里的农民义勇队,虽然也夺下了偌大的一块地盘,并且缴获了几支步枪,但是,遇到坚固的工事他们就难以攻上去了。敌人猛烈的火力,迫使他们不得不且战且退,到底还是撤出了北城门。
暴动指挥部正在调整火力,准备发起总攻击。
就在这时,有情报说从长沙开过来两个团的敌军,已经赶到城西的瓮江铺了。这么多增援的敌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怎么办?再蛮干下去,就会招致更大的伤亡。余本健和罗纳川在危急关头断然决定:撤!
松树炮“轰——!”“轰——!”大吼着,阻击着对岸的敌军,掩护着自己人撤退。队伍全部撤到三阳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当时是下午五点左右,游击队的弹药所剩无几,哪里还能再度攻入城中呢?也就在这时,敌军突然发起反攻,来势十分凶猛,这些家伙在手拿梭镖棍棒的农民面前,都成了敢打敢冲的英雄。
这场“扑城”激战,进行了大约八个小时。现在,各路指挥员正加紧行动,让农民先行撤出,游击队在后面掩护。农民,毕竟是农民。一见攻城不下,敌军弹雨如蝗,他们已是乱了阵容和打法,此刻又见敌军呐喊着射击着追上来,便乱纷纷地转身撒丫子就跑。
人多道窄,追兵又狠。这一跑,可就是一场大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