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游戏
道别。
我们走到夜风凛冽的大街上。她迫不及待地拿出烟盒,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根。白色的mildseven.我伸出手,用手心护着她的脸看她点烟,她用的是印着公司名称的火柴。
我跟着她走到北京西路上的一家小饭馆。登上狭窄的阁楼,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透过沾染着灰尘的玻璃窗,能够看到路边梧桐的树枝。上面已绽出稀疏的翠绿叶片。
这个饭馆我常来吃饭。以前在北京西路上的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中午也是一个人,在这个小阁楼里,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树叶吃饭。
同事呢。
她们都是很纯粹的上海女孩,喜欢围在一起用上海话谈论化妆和衣服。我不知道如何和与自己不同的人相处。
有时候在楼上吃饭,听到楼下的电话响起,然后老板娘在那里记地址,某大厦某层,就知道是同办公室的人来订外卖。她笑笑地说着话,一边把烟头熄灭。
后来辞职了吗。
是的。觉得广告要把自己做得残废掉了,很痛苦。
现在呢。
现在也是。痛苦无所不在。
她睁大着淡蓝的眼睛看我。脸上似笑非笑的。一双手安静地交插在一起。
是看上去很寂寞的手指。
那天夜里,我们依然去熟悉的地下室打电动,她占着恐怖游戏的机器不肯让。身边的小男孩们开始发出嘘声。她终于悻悻地咒骂着让到一边。
走上地面的时候,发现外面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春天的晚上,这样的雨常常让人措手不及。而又缠绵。
她拉着我坚持地跑到那家小超市,买了罐装的啤酒。两个人靠在玻璃门外面,湿淋淋地吹着冷风,喝完了啤酒。
她看着我,我知道她有话要说。果然她轻轻地俯下头说,前段时间我请假去了一个海岛。因为心情很糟糕。
是为了工作的问题吗。
也许吧。很多人一样都在偷懒,但是我不懂得掩饰就首当其冲。
就我一个没分到股票觉得很丢脸。可是再仔细想想,也不尽然就是为
了这样的细节。因为说到底,这份工作我从来没有在乎过。
她的眼睛眯起来,独自微笑。她说,也许是一种荒凉的感觉。那种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荒凉的感觉。就像晚上的时候去海边,天上有星星的夜晚,能照亮沙滩,远处环绕的群山,退潮后若大的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在那里看海,玩弄手中冰凉的沙子,听潮水的声音。坐得冷了的时候,站起身来,感觉周围的沉寂太荒凉了。让人心里害怕。
她看着我。
我伸出手,犹豫着。
终于我的手指轻轻地触及她的脸颊。那里湿而冰凉。
然后JOE又消失了。
像以前一样的没有音讯。我没有找她。有时候在快下班的时候,我拨她公司的号码。电话里传出电脑接线的悦耳声音,请拨你的分机号码或查询。听到嘟的一声,我放下了话筒。
我觉得我的心是一个装满了水的罐子,害怕因为摇动而发出巨大的声音。于是我安静地站立在一边,可是每一刻都能体会到柔软的水声浮动。
39层顶楼的庞大空间。空调过热的封闭空气里弥漫着辐射和二氧化碳。密匝的电脑和人群里所淹没的JOE,穿着空荡荡的黑毛衣站起来对我挥手。
这个姿势如此寂寞。而我同样。
但是我们没有拥抱。
有时候我觉得JOE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平淡地隐藏着她迅速老去的心。可是已经负载不起生命给她的消耗速度。
又过了一些时间,JOE告诉我,她辞职了。
她离开那家网络公司,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