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斯潘塞往后靠了靠,把头枕在椅背的头靠上,说:“很高兴跟你一起旅行,医生。假使我睡不着,你可给我开一点镇静剂。”
他正说着,飞机发动机开足了马力,震天价响,整架飞机由于轮子制动刹没有放开而颤抖得厉害。
医生把嘴凑到斯潘塞的耳边,大声地叫道:“这么吵,就是镇静剂也不顶用。我弄不懂,干吗起飞前非要弄出那么大的噪音不可。”
斯潘塞点了点头。过了几秒钟,这番喧嚣平息了些,当他感到人家能听得清他讲话时,就说道:“这是一般的发动机试车,通常总是在飞机起飞前进行的。每台发动机有两只永磁发电机,为的是怕有一只在飞行时出故障。试车时,要轮流把两个发动机的油门推足,每只永磁发电机分别进行测试。当飞行员对它们的运转满意了,他就起飞,在这之前他决不起飞的。所有航空公司在这上头绝不含糊,谢天谢地。”
“听起来好象你很懂行。”
“谈不上,战争年代我常驾驶战斗机,不过现在生疏了,恐怕大都忘了。”
“现在起飞了,”当发动机的轰响转入一种沉闷的声调时,医生这样说道。他们座位的椅背一个劲儿地向前顶,这说明飞机正在跑道上加速前进。紧跟着,机身略微一倾,这表示他们离地了。发动机重又发出平稳的嗡嗡声。飞机很陡地斜着升起,斯潘塞透过翼尖,看着机场的灯光在往后退去。
“现在可以松开安全带,如果想抽烟的话,也可抽烟了。”有线广播里这样说道。
“这一段终于过去了,谢天谢地。”医生咕哝道。他松开了安全带的褡扣,还接过了斯潘塞递过来的烟。“谢谢了。哦,我叫贝尔德,布鲁诺·贝尔德。”
“认识你很高兴,医生。我叫乔治·斯潘塞,在富布赖特汽车公司任职。”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作声,都在漫不经心地望着自己所吐的烟雾在机舱内袅然上升,而后被空调气流卷走。
斯潘塞在忧郁地想心思。回去以后,一定得跟公司摊牌。在叫出租车到机场来之前,他已在电话里把情况跟温尼伯当地的那位先生讲过了,那笔订货要保住还得费周折。在温哥华必定有一笔大生意,否则何必这样折腾呢。待回来后,利用这件事敲一下,要求增加工资。这想法不错。当然能提升更好,当销售部门的经理。这件事那老头提到过好几回了,可总没定。要是定了,他和玛丽、鲍勃希和小基特就能搬出现在住的房子,搬到园林山庄去,或者这一来,那些帐单也可付清了——那新建的水池,孩子的学费,奥兹牌汽车和深冻冰箱的分期付款款项,以及玛丽最近一次分娩的住院费等。上面两笔费用只能付一笔,两项都付还不行,斯潘塞这样思忖道。只能付一笔,就是拿经理的薪水也只能这样。
贝尔德医生正在想是睡一会儿呢,还是趁这个好时机好好看一看那本航空版英国医学杂志。可结果是他两件事都没做,倒是在想着他几天不在,那小镇上的手术会怎么样,伊文思能不能对付得了。这家伙很有发展前途,可太年轻一点,但愿他没忘了劳里太太的药是一般的祛痰合剂,不能给她服她吵着要的乱七八糟的药。不管怎么说,多丽丝一定不会让伊文思这小伙子出轨的,医生的老婆总有这点用处,真叫人高兴。上天有眼,也只得如此。找一个合适的女人,这种事刘易斯到时候一定会学会的。医生打了一会儿磕睡,烟蒂烧到了他的手指,使他立刻醒了过来。
过道另一头的那一对还在埋头看体育杂志。一个叫乔·格里尔,一个叫黑兹尔·格里尔,两人是这样的相象,真叫人难以相信。两个人的皮肤都很红润,眼睛都很敏锐明亮,象常在户外生活的人那样:脑袋全低在那儿看那印得密密麻麻的杂志,好象整个宇宙的秘密全在里面似的。“吃麦芽糖吗?”当机上的饮食小车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