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狂地飞舞起来。他一直站在那里,比围观跳华尔兹的人更往前一些。每当他的情妇从他面前经过,他的双眼,有如确有把握捕捉猎物的猛虎,死死盯住她那飞快旋转的头颅。华尔兹完毕,公爵夫人走过来坐在伯爵夫人身旁。侯爵则一面与一个陌生人谈话,一面不停地注视着她。
“先生,”他对那位陌生人说道,“这次旅行中,最使我震惊的一件事情……”
公爵夫人正在侧耳细听。
“是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看守将一把斧头指给人看时说的那句话。据说,一个蒙面人正是用这把斧子砍下了查理一世的头颅。看守记起这位国王曾向一个看热闹的人说过这句话。”
“他怎么说的?”德-赛里齐夫人问道。
“‘切勿触摸刀斧’,”蒙特里沃回答道,语气中颇具威胁意味。
“说真的,侯爵先生,”德-朗热公爵夫人说,“这个老掉牙的故事,凡是到过伦敦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在这儿老调重弹,一面这样用戏剧性的表情注视着我的脖子,我真仿佛觉得您手中握着刀斧呢!”
尽管公爵夫人直冒冷汗,说到最后几个字却大笑起来。
“可是,就场合而论,这个故事倒颇具新意呢!”他回答道。
“为什么?对不起,这怎么讲?”
“因为,夫人,您触摸了刀斧,”蒙特里沃压低嗓门对她说道。
“多么有趣的预言!”她故作风雅地微微一笑,接口说道,“那么什么时候我的头颅应该落地呢?”
“我并不希望看到您美丽的头颅落地,夫人。我只是担心您会有什么大灾大难。如果给您削了发,这使您受益匪浅的如此金黄秀美的头发,您不会惋惜么?……”
“对有些男人,甚至常常是不懂得原谅她们一时冲动发点脾气的男人,女子是高兴作出这种牺牲的。”
“这我同意。好,在我们看来,您才十八岁。如果有个人开个玩笑,用化学方法猛然间使您失去美貌,使您有如百岁老人一般呢?”
“先生,”她打断他的话,说道,“天花对我们来说,就如同滑铁卢战役一般。事情过后,我们会认识真正热爱我们的人。”
“那您不会为这俊俏的面庞惋惜么,它可是……”
“哈哈,当然十分惋惜了,不过,是为这面庞给他带来欢乐的人,更甚于为我自己。话又说回来,如果有人诚挚地、始终不渝地、热烈地爱着我,美貌与否又有何干呢?克拉拉,你说呢?”
“这种理论可相当危险呢!”德-赛里齐夫人答道。
“是否可以请问妖魔之王陛下,”德-朗热夫人接口说道,“我尚未去过伦敦,却几时犯下了触摸刀斧的过错呢?……”
“NonSo(拉丁文:我不知道),”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冷笑,说道。
“那么刑罚几时开始呢?”
说到这里,蒙特里沃冷静地掏出怀表,看准时间,那种信念坚定的神情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不出今天,您就要大锅临头……”
“我可不是可以轻易吓住的孩子,更确切些说,我是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孩子,”公爵夫人说道,“我要毫不畏惧地到万丈深渊边缘上去跳舞。”
“夫人,知道您性格如此坚强,我很高兴,”见她走去站到自己位置上准备参加四组舞,他回答道。
公爵夫人表面上对阿尔芒的不祥预言不屑一顾,内心却被真正的恐惧所笼罩。直到她的情人离开舞会,施加于她的精神压力并且几乎是肉体的压力才算停止。她享受了自由呼吸的快感。片刻之后,她无意中发现自己仍十分留恋那恐惧和惴惴不安的心情。女子的天性对强烈的刺激是多么渴求!这种留恋并非是爱情,但是毫无疑义,它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