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在大海上震荡的美妙的教堂钟声。到处是声响,到处是宁静。更常见的是万籁俱静。
教堂内部分为三殿,阴暗而充满神秘气息。显然由于海风猛烈,建筑师未能在侧翼修建拱扶垛。这种拱扶坪,几乎各地教堂都有,在拱扶垛中再开出小教堂来。两小殿外侧的墙壁,支撑着这整个建筑物,透不进一点光线。这坚固的高墙,外面看去是黑灰色的一整块,每隔一小段距离还有巨大的扶垛支撑。于是中间大殿及其两翼小廊就只能靠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玫瑰形花窗来采光了。玫瑰形花窗极其艺术地悬于教堂大门的上方。大门位置优越,使它得以享受石头镶边的奢华以及各种所谓哥特式所独有的文化,其实把这些称作哥特式并不确切。
三殿的绝大部分都供城中居民使用,他们来这里望弥撒和听布道。唱诗台前,有一个木栅。木栅后面挂着棕色的多褶帷幕,中央部分微微开启,使人只能看到主祭和主祭坛。一些柱子把木栅等距离地隔开,支撑着木栅以内的讲经台和管风琴。这部分建筑与教堂的装饰浑然一体,木栅外部可见雕花的回廊圆柱,与中央大殿的梁柱相支撑。如果哪一个好奇的人胆大妄为,敢登上侧翼殿堂狭窄的台阶,他从唱诗台上便能看见一个个同等大小的长条八角形窗户,镶嵌着彩色玻璃,矗立在主祭坛周围。除此以外,恐怕他就一无所见了。
法国军队为恢复费迪南七世的权势而出兵西班牙的时节,打下了加的斯之后,一位法国将军奉命来到该岛令其承认王国政府。他延长了逗留时间,目的是要看看这所修道院,并设法进入其内部。此举当然十分棘手。可是,这是一个充满激情的男子,其生活几乎就是一整套叙事诗;其行为就构成了而不是从事创作;更何况,这是一位实干家。一件表面看上去绝不可能的事,对这种人大概是很有诱惑力的。
以合法形式让女修道院敞开大门?恐怕教皇或所在城市的大主教不大会准许。运用计谋或暴力么?如果秘密泄露,岂不要失掉军衔、战功尽弃,而又没有达到目的么?昂古莱姆公爵(远征西班牙的法军统帅)当时还在西班牙。这位大元帅的宠儿,犯任何过失都可不受惩罚,惟独对这一桩,大元帅恐怕是要毫不留情的:将军本来请求这件差事时,目的就是想借机搞清一桩尚未揭开的秘密,虽则他的任何渴望从未象这次这样令他灰心失望。然而这最后的尝试却是一桩心事。
这所加尔默罗会女修道院,可能是唯一他没搜寻到的西班牙修道院。在不到一小时的航程内,他心中涌起一种预感,似乎他的希冀可以实现。后来,尽管他只看到修道院的高墙,根本不曾瞥见修女的道袍,只听到礼拜仪式的歌声,在深院高墙及唱经声中,他却撞见了一些蛛丝马迹,说明他的一线希望不无道理。
总之,在他心中奇异地唤起的疑窦,尽管极其细微,人类的任何激情却从未象将军的渴望这样强烈过。对心灵来说,没有微不足道的小事。心灵能将一切放大。在心灵的天平上,历时十四年的王国衰落,和女子一只手套堕地,可以具有同等的重量,而且这只手套几乎总是比王国还重。这是显而易见的毋庸置疑的事实。在事实后面,有激情的问题。
将军在小岛上岸之后一小时,这里便恢复了王权。有几个西班牙立宪党人,在加的斯被攻占之后,趁黑夜逃到了岛上。将军准许他们租用一条船,这些人搭了船到伦敦去了。可以说,在这里是所向披靡,毫无阻挡。这小小的岛上,“复辟”当然也少不了要举行一次弥撒,参加者应为远征军统率的两个连队。将军对“赤脚穿云鞋”的加尔默罗会修道院规章之严格并不了解,曾经希望在教堂里的时候,能了解到一些有关在修道院中闭门修行的修女的情况。可能其中有一位修女,对他来说,比生命还珍重,比荣誉还宝贵。
他的满腔希望一上来就被无情地敲个粉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