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嗓门喊道,"他在收购死农奴!真的吗?喂,奇奇科夫!你呀,我对你讲句真够朋友的话吧,好在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省长大人也在这里,我真想把你绞死,真的,把你绞死!"
奇奇科夫恨不得要钻进地缝里去.
"您信吗,省长大人,"诺兹德廖夫接着说,"他刚一开口说-把死农奴卖给我吧,,我就几乎笑破了肚皮.我一来到这儿就听说他买进了价值三百万卢布的农奴,还要搬走.他迁走什么!他找我买的是死农奴呀.喂,奇奇科夫,你是个畜生,真的,是个畜生,省长大人也在,您说对吗,检察长?"
无论是检察长也好,奇奇科夫也好,省长也好,全都被弄得无言以对,狼狈不堪,而诺兹德廖夫却丝毫不予理会,依然半醉半醒地嚷着:
"啊,你呀,老兄,你,你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死农奴,我决不饶恕你.喂,奇奇科夫,你呀,真该感到耻辱,你自己知道,你没有比我对你更好的朋友了.省长大人也在,您说不对吗,检察长?说了您也不会相信,省长大人,我们俩的交情相当好.要是您问我,我这不就站在您的面前么,要是您问我:-诺兹德廖夫!说句良心话,你觉得谁更亲,是你的亲爹还是奇奇科夫?,我会说:-奇奇科夫,,真的心肝儿,让我给你来一个吻.省长大人,您就让我亲他一下吧.哎,奇奇科夫,你别太不自在啦,让我在你白嫩的脸蛋儿上印一个小选择吧."
诺兹德廖夫被狠狠地推开了,几乎跌倒;大家都从他身边溜走了,没有人听他的了;可是他说的买死农奴的话是扯着嗓子喊的,而且还伴随着放声大笑,因此连最远的那些角落里的人也都听到了.这件新闻令人感到太吃惊了,大家一时变得呆若木鸡,脸上露出傻呵呵的蠢相,等着瞧个究竟.奇奇科夫发现,不少女士面带幸灾乐祸的微笑互相递了个眼色,许多张脸上都流露出另有寓意的神情,这就令他更加心慌意乱起来.诺兹德廖夫是一个无法挽救的吹牛撒谎的家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听到他胡说八道本该丝毫不足为奇;但是,凡人实在捉摸不透凡人是怎么回事儿:一件新闻只要是新闻,无论多么无聊,就一定会有一个凡人去传给另一个凡人,尽管只是为了说上一句:"瞧,人们多么能造谣呀!"而那另一个凡人呢,一定会高高兴兴地侧着耳朵去听,虽然听后他自己也会深加一句:"这完全是无聊的谣言,一点儿不值得当真!"但随后他却立即会去找第三个凡人,以便转告之后,两人一同来义愤填膺地说一声:"多么无聊的谣言啊!"最后,这谣言一定会遍传全城,所有的凡人,此外,一定会谈个够,然后才会承认这事儿不值得当真,更不值得去议论.
显然,这桩小事大大地破坏了我们主人公的情绪.傻瓜的话即使愚蠢,有时候也会搅坏一个聪明人的心情.奇奇科夫开始觉得心情沮丧,局促不安:就象穿着一双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靴却一脚踩进恶浊发臭的烂泥里一样;总之,糟糕,糟糕极了!他试图不想这件事,想解解闷,散散心,便坐下来玩惠斯特牌,但一切进行得很不顺利,就象一个被扭曲了的车轮:有两次出错了牌,竟打出对手的花色,还有一次忘记第三家搭档的本牌是不该敲的,他却聊有介事地出手稀里胡涂地把自家的牌给敲了.公证处长怎么也懂得不了,帕维尔.伊万诺维奇,一个善于打牌,甚至可以说精通牌路子的人,竟会犯这类错误,甚至还失去了他的那张黑桃大王,而用他本人的话来说,他曾指靠那张牌就象指靠上帝一样.然而,邮政局长和公证处长乃至于警察局长都照例打趣我们主人公,说他莫非落入了情网,说他们知道帕维尔.伊万诺维奇的心被爱神之箭射出了病,说他们知道这位爱神是谁;但这一切并未能使他开心,尽管他也尝试着笑一笑,并回敬几句笑话.在晚餐桌上,他也终于未能谈笑自如,尽管席上的嘉宾是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