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争先恐后地出谋划策:"去,安德留什卡,去牵右边的帮套,米佳伊大叔骑到辕马上!骑上去呀,米佳伊大叔!"米佳伊大叔留着火红的胡子,又高又瘦,骑到了辕马上,好象村里的那个钟楼,或者更象井边打水用的吊杆.车夫抽了几鞭子,可是无济于事,米佳伊大叔什么作用也没有起."停下,停下!"乡下人说道."米佳伊大叔骑到帮套上去,让米纳伊大叔骑到辕马上!"米纳伊大叔膀阔腰圆,胡子漆黑,象墨一样,肚子大得就象一只足够供全集市冻得发抖的人喝热蜜水用的大茶炊.他高高兴兴地骑上了辕马,辕马被压得差不多要趴到地上了."这回行啦!"乡下人喊着."打呀,打它!给那个黄骠马一鞭子,它象只懒蚊子站在那里支棱着腿儿!"米佳伊大叔和米纳伊大叔看到不管怎么打也无济于事,便两人都骑到辕马上,让安德留什卡骑到帮套上.车夫最后失去了耐性,把米佳伊大叔和米纳伊大叔都赶了下来.他这样做算对了,由于马身上已经热气腾腾,好象一口气赶了一站路似的.他让马休息了一会儿,马就自动架着车走了.在这整个过程中,奇奇科夫一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个陌生的姑娘.他有几次想跟她谈谈,但是没有找到机会.女眷那辆马车终于驶去了,容貌清秀.体态轻盈的姑娘如梦幻般地消失了,剩下的又只是一条大道,一辆马车,读者熟悉的那三匹马,谢利凡,奇奇科夫和一片平坦空旷的田野了.在人生的道路上,不管是在粗鲁.贫苦和龌龊的社会底层还是在冷漠无情.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中间,每个人都可能碰到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景象,这景象足以激起一种同他命中注定要体验一生的那种感情迥然不同的感情,虽然这种事情或许只有一次.不管我们生活中充满着怎样的悲哀烦恼,都可能有一丝灿烂的喜悦快活地一闪而过,正象一个偏远穷苦的村庄有时也突然会有一辆漂亮的马车驶过一样,那金碧辉煌的挽具.膘肥体壮的骏马和闪闪发光的车窗玻璃,使得除了农家大车以外再无所见的乡下人张着嘴,拿着帽子,久久地呆立在那里,尽管那辆奇异的马车已经飞驶而去,早就渺无踪迹了.那位金发女郎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里,又马上消失了.那时的奇奇科夫要是换上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无论这小伙子是个骠骑兵,是个大学生,还是个初入仕途的青年,天哪!他心里什么样的深情不会被唤醒,不会被触动,不会激荡起来呀!他会怅然若失,久久地呆立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远方,忘记了赶路,忘记了耽搁误事会受到责备和控诉,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使命,忘记了世界,忘记了宇宙中的一切.
然而我们的主人公已届不惑之年,而且为人冷静谨慎.但连他也产生奇思异想,而且想了很久,不过他的想法是慎重的,并不是漫无边际的,有些想法甚至可以说很实际."小妞儿不错!"他打开鼻烟盒嗅了一下鼻烟自言自语地说."但她身上主要是什么地方好呢?好就好在她看来是刚刚从寄宿学校或贵族女中毕业出来,她身上还丝毫没有常言所说的婆娘气,总之,没有婆娘们身上那种令人讨厌的东西,她如今仍是个孩子,身上的一切都是质朴的:想说就说,爱笑就笑.她现在还没有定型,可以出息成一个完美的人,也可以变成一个废物,而且准会变成一个废物!只要她的妈妈和婶子大娘们一插手,不用一年的工夫她就会变得婆娘气十足,变得连她的亲爹都认不出她来.哪儿来的傲慢与做作呢;她会按照谆谆教诲行事,开始冥思苦想,苦苦思索:该跟什么人说话,怎样说,说多少,该看谁,怎样看;她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地怕多说了话;终于连自己也糊涂了,结果便开始一辈子说起谎话来.真是鬼知道会出脱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说到这里,他略停片刻,又接下去:"应该打听一下她是谁家的闺秀,她的父亲是什么人?是个品德高尚的殷实地主还是个做官捞了一把的正人君子?这个姑娘如果能有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