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还跟来一辆破马车,空的,由四匹长毛瘦马拉着,套包破旧,挽具是粗绳制的.黄头发几步就踏上台阶朝屋里走来,黑头发还留在那里在车里摸索着,一边对仆人说着什么,并向后边跟来的破马车挥挥手.奇奇科夫对这人的声音似曾相识.在奇奇科夫端详黑头发的时候,黄头发已经抓住门把手,把门拉开了.这是个高身材的人,脸瘦削,或者象人们所说的那样,留着火红的小胡子,面容憔悴.根据他那熏得黑黢黢的脸色可以推测,他对烟是熟悉的,要是不熟悉战场上的硝烟的话,那他起码熟悉烟斗里飘出的香烟.他彬彬有礼地向奇奇科夫点头致意,奇奇科夫也同样施礼回敬.再过几分钟,他们大概就会攀谈起来,结为好友,因为序幕已经拉开,两人几乎同时表露了满意的心情,说昨天的一场暴雨压下了路上的尘土,现在走路又凉爽又舒服.恰在这时那位黑头发的朋友走了进来,他摘下头上的帽子,往桌上一扔,剽悍地用手梳弄了一下浓密的黑发.这人中等个儿,两颊红润,牙白如雪,须黑似墨,身材匀称.他脸色鲜艳,红中透白,一副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样子.
"咦,咦,咦!"他一看到奇奇科夫便张开两臂说道."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奇奇科夫认出他是曾一起在检查长家吃过饭的诺兹德瘳夫,当时没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跟他近乎得称起"你"来,尽管奇奇科夫从自己这方面并没有向他提供这样近乎的任何理由.
"上哪儿去啦?"诺兹德廖夫问道,没等对方回答又接着问起来:"老兄,我赶集去啦.给我道喜吧:我输了个精光!信吗,我一辈子还没有这么输过.我是雇车回来的!你向窗外看看!"他说着就动手去按奇奇科夫的头,他的头差点碰上门框."瞧,多么破的车!可恶的马好不容易才拉到这儿,使得我只好半道儿爬上他的车啦."诺兹德廖夫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的同事."你们还不认识吧?我的连襟,米茹耶夫.我跟他谈你,谈了一上午.我对他说:-瞧吧,我们要不遇到奇奇科夫才怪哩,.唉,老兄,你知道我输得精光干净!信吗,我不仅把四匹快步马干进去了什么都赌光了.现在我身上连表链带怀表全没有了"奇奇科夫瞥了一眼,诺兹德廖夫身上确实既没有表链,也没有怀表.他甚至于认为,诺兹德廖夫的络腮胡子两边也不一样:一边脸腮上的胡子比另一边的要少一些,稀一些."如若当时我兜里有二十卢布呢,"诺兹德廖夫接着说,"不用多,有二十卢布就够了,我一定会全捞回来,不仅把本儿全捞回来,而且确实,我还会多捞三万卢布装进钱夹哩."
"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啊,"黄头发插嘴说,"但给了你五十卢布,你马上又输光了."
"原本是不会输的!我决不会输!要不是我自己失着,真的,决不会输.我要不是在可恶的七点上错下了孤注,准能让庄家赔个精光."
"但人家并没有光呀,"黄头发说.
"只要赌注下得是时候,肯定会来,你认为你那个少校玩得好吗?!"
"高明不高明,反正你输光了."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诺兹德廖夫说."我也会把他赢光的.不,让他玩一会儿下注滚注试试,我倒要见识见识,瞧瞧他玩得怎样!不过,奇奇科夫老兄,开头那几天可真喝了个够!真的,这个集可太好了.商人们都说从未有过这样的盛会.我从乡下运去的东西全都卖了最好的价钱.哎,老兄!我们喝的多痛快呀!就连这会儿想起来真糟糕,你没有来,太遗憾了.你想,一个龙骑兵驻扎在离市区三俄里的地方.信吗,先不说军官总数有多少,就连进城的就有四十个;老兄,我们就在一起喝起来骑兵大尉波采卢耶夫真出色!老兄,他那小胡子太厉害了!他管法国酒波尔多叫-泼了乐,.他就这样招呼堂倌说:-老弟,拿几瓶泼了乐来!,库夫申尼科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