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闪电
去了西西里岛。接着,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些柠檬树林,灰蒙蒙的山岭上的牧人和羊群,于是他心跳起来,想象着如何重建一个新迦太基。他的计划、他的回忆,使他那备受海船颠簸、他的脑子轰轰作响。一种焦虑的心情使他难以忍受,空然间他变得虚弱,感到需要众种的庇佑。
于是他登上统帅府的最高层,从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只金贝壳里取出一只头上装有钉于的抹刀,打幵一个椭圆形小房间的房门。
墙上嵌有一些黑色的小圆薄片,给房间里透进柔和的光线。在这一徘排同样大小的圆片中间,挖有许多像骨灰存放所的骨灰瓮一样的洞,每个洞里都搁着一块喑色的、看上去分量很重的圆石。只有一些出类拔萃的人供奉这些由月亮上坠落的隔石。它们自天而降,代表了星辰、天空、火焰;它们的颜色意味着黑夜;它们的密度代表了世间事物的凝聚力。这个神秘的处所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气氛。海沙给搁在这些洞里的圆石洒上一层白色,它们大槻是海风从门缝里吹进的。哈米尔卡尔用手指头一个一个数了一遍,然后用一条桔黄色的面纱遮住脸,跪了下去,伸直两只胳賻伏在地下。
屋外的阳光在黑色的小圆片上,乔木、小III、镟涡、模样糊糊的动物在半透明的圆片里勾画出来。而这光线来得既令人害怕又十分平和,它在太阳背后,在未来的创造物所在的阴暗地空间中大概就是这样。他尽量从头脑中驱逐有关众神的各种形体、象征和称呼,以便更好地把握被种种外表掩盖着的不变的精神。有种星球生命力渗透的身心,同时他对死亡和一切危险有了更深刻、更透沏^蔑視,因而更加超脱了。他重新站起身来,泰然自若,无论是怜悯还是恐惧都不能便他动摇。他感到胸口发闷,便走上那个俯视迦太基全城的塔塔楼顶部。
迦太基城自上至下形成一条凹陷的长长的曲线,那些圓屋顶.庙宇、贴金房顶、庑屋、一丛丛的棕搁树、到处耀着灯火的玻璃圓球尽收眼底;而它的城墙就像是这个朝他倾侧的聚宝盆的巨大边缘。他望见下面那些港口,那些广场,庭院的内部,那些街道构成的图形,和极小极小、仿佛贴在路面上的人们。啊!假如那天早上阿农不是那么晚才从埃加特岛到来的话……!他的眼腈注视遥远的天边,一双颜动的胳膊朝着罗马的方向伸去。
通往卫城的梯级上站满了人。日神广场推推搡搡,人人争看执政官出来.四处的平台上都渐渐挤满了人。有些人认出他来,便向他致敬。他退了下去,为的是让大家盼他复出的心惰更加迫切。
哈米尔卡尔在楼下看到了他那一派的所有重要党羽:伊斯塔登、舒贝尔迪亚、希克塔蒙、尤巴以及别的人。他们对他讲述了签订和约以来的种种情况:元老们的贪吝、雇佣兵的离去和去而复来,他们的要求、吉斯孔的被俘、天衣的被盗、对乌提卡的增援和放弃,但是谁也不敢告诉他与他有关的那些事件。后来又抛弃了它,准备夜间在摩洛神庙的元老会议上再见。
他们刚走,门外就争吵起来。尽管有仆役阻挡,有人硬要进来,吵闹声越来越大,于是哈米尔卡尔下令将那人带了进来。
只见一个黑人老太婆走了进来,弯腰曲背,满面皱紋,不住哆嗦,神情呆滞,从头到脚裹着宽大的蓝色罩袍。她走到执政官面前,两人互相注視了一会儿。哈米尔卡尔忽然浑身一震,他一挥手,奴仆们都退了出去。于是他对她做了个手势,让她小心行走,丼抓住她的胳賻把她拉到了个僻静的房阆里。
那黑人扑倒在地,吻他的脚。他猛地将她拉了起来。"你把他撂在哪里了,伊廸巴勒?"
"那边,主人^她脱掉罩袍。用袖子揩拭面孔。黑油油的肤色、颗巍巍地老态、弯腰曲背,全都消失了。原来那是一个壮健的老头子,皮肤仿佛被风沙和海上生活染成了棕褐色,一簇白发在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