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的吗,那就是说,我更加需要山村里的空气喽。勃艮第的空气对我的休息该多么有益呀!这真是您的巧安排呀!”
一路上,列尼不止一次地感到范里斯是在想方设法使他开心,最后他都有点担心啦,但不久又放了心。这种平静的欢乐心情,与去年在地理协会周年宴会上使他那么吃惊的故作欢乐是不同的。既然范里斯并不那样放肆地说俏皮话,这就说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是的,他瘦得很厉害,模样也很痛苦,但这可能是由于刀伤引起的。他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啦。是的,可是……他打了一仗?
列尼转向没有受伤的脸颊偷偷看了一眼。他早就知道,对范里斯的事情他了解得太少了。但猎奇心理并没有使他感到痛苦。若是你明明知道朋友的痛苦,而又无法分担,那你的心情也不会是轻松的。至于其他方面——反正“国王”做事总是有理的。
可是,当他们这次行程即将结束的时候,范里斯自己谈到了这件事情。他再也没有去谈那些个人的惊险故事,也没有提到朱塞佩的名字,而是严肃地和直截了当地讲了阿平宁山区的起义的目的和事态发展的经过,尔后补充了一句:
“我是起义的组织者之一。”
列尼只是问了一声:
“后来怎么样?”
“后来,起义遭到了失败,我隐姓埋名来到巴黎。只要一有可能干点什么的话,我将重返意大利。”
“这是您最后的决定吗?如果是那样,‘在一个美好的早晨……’”列尼喃喃地嗫嚅道。
“在一个美好的早晨,纵然我被抓去,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当然应该这样。不过,列尼,看来,这正是我毕生的事业。现在我打算去袭击这个极端保守的山村,带着这块足以说明我是异教徒的凶残贱民的刀伤,去见你那笃信宗教的姨妈和整个贵族的家庭。您打算怎样向他们介绍呢?”
列尼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泰然地回答:
“我想最好什么也不说,起码一见面是这样。父亲和妹妹是不会提出一些有失礼貌的问题的,而其他人也都会以为你是决斗留下的刀伤。依他们的看法,这当然是罪过,但并不是一般人的污点。至于姨妈和哥哥,现在情绪不佳。倘若我们一见面就说出实情,那我们家中的关系立刻会尖锐到无法调和的地步。他们会认为您的行为是有罪的。”
“那您怎么认为呢?”
范里斯带着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冷笑看着列尼。可是,列尼却毫不犹豫地回答:
“问我吗?我对您和您从事的事业的看法?对这个问题,我早在帕斯塔莎河谷时就回答您了。”
安利、昂热莉克和布朗西接待客人虽是客客气气的,但也流露出一些冷淡。在另外一种情况下,他们若在家里会见列尼的救命恩人,一定会更热烈。而现在在家中经受着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他却应邀而来,他们觉得有些不尽人情。
列尼在这种时刻邀请客人,是破坏了一切礼遇,超出了常规。
“当然,有客有容怠慢。”昂热莉克对侯爵说,“但是列尼对我们大家所表现出来的刚愎自用,是令人吃惊的。我们心中这样难过,哪有心思请客呢?”
“可您不觉得也该考虑考虑列尼的想法吗。”侯爵这样回答她,“如果他现在需要自己朋友的帮助,那他可能除玛格丽特外,不考虑其他方面。”
昂热莉克不高兴地唠叨起来。
“猜到我们这个小可怜家伙的想法并不难。她当然什么也没有说。这都是列尼的主意。我告诉她说哥哥领来一位朋友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紧咬着嘴唇。列尼的作法太残忍了。”
“如果用‘残忍’这个词来形容列尼,恐怕是不妥当的。”侯爵只回答了这样一句话。
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