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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送回来的……

    我离开了,一路上,疼痛与羞愧弄得我抽搐不止,这可是真情,我可以发誓的……为什么呢?……

    非常简单。啊,我的朋友,我的忠实的日记。你倒是该不会出卖我吧?问题的症结并不在这套衣服,而是在于:我在诊所里偷了吗啡。三个立方厘米的晶体块,外加十毫克的浓度为百分之一的溶液。

    我感兴趣的不仅是这个,而是还有别的东西。钥匙就插在药柜子的门锁上。喏,要是没有钥匙呢?我会不会把药柜撬开?啊?凭良心讲实话吧?

    我会撬开的。

    这么一来,波利亚科夫医生——就是小偷啦。这一页,我会来得及将它撕去的。

    喏,在有关行医的事上,他毕竟是过火了。没错,我是一个堕落者。完全正确。道德个性在我这人身上开始崩溃了。但我能工作呀,我并不会给我那些病人当中的任何一位造成什么不幸或是什么损害的。

    是呀,我为什么偷呢?非常简单。我认定,在打仗和由政变所招致的一片混乱的时期里,我是无从弄到吗啡的。可是,当一切消停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在城郊的一家药店里弄到了——(……)溶液——这种对我既没好处而又让我厌烦的东西。(……)我还不得不低三下四。药剂师要求有印章才行,用那阴沉而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好在第二天里,我处于正常状态了,便没费任何周折就在另一家药店里得到了(……)——我给医院开了一个处方(当然,顺便开出了一些咖啡因和阿斯匹林)。可是,说到底,为什么我应当躲躲闪闪战战兢兢呢?我这人的脑门上果真写上了,我——乃吗啡中毒者?说到底,这又与谁有何相干呢?

    再说,这崩溃是不是就甚为严重呢?且让我以这些笔记为证吧。笔记时断时续,可是,要知道我并不是一名作家!难道这些笔记里有什么疯狂的思想?在我看来,我的议论推断是十分健全的呢。

    吗啡瘾者拥有一种独出的幸福,那可是谁也不可能从他那儿夺去的,——这便是那种在绝对孤寂之中打发生命的能力。而孤寂——这能孕生一些重大的、卓越的思想,这能产生那种静默的观照,那种超然的宁静,那种出众的智慧……

    夜在流逝,黑沉沉,静悄悄。什么地方有片树叶都脱落了的林子,这林子后面是一条小溪,冷飕飕的,秋天。很远,很远才是那乱糟糟的、狂飚突进的莫斯科。我可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对哪儿也不神往。

    燃烧吧,我这灯里的火焰,静悄悄地燃烧吧,经历过莫斯科的这些奇遇之后,我一心所想要的是休息,我有心将它们给忘却。

    我便忘却了。

    我忘却了。

    十一月十八日。

    霜冻。气候变得干燥了。我出了门,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朝小溪走去,因为最近我几乎从未呼吸到室外的空气。

    个性崩溃——就让它崩溃去吧,但我仍然在试图阻止这崩溃。譬如说,今儿早晨我就没有注射。(……)我真可怜安娜。每一个新的百分比都是在要她的命呀。我可怜她。啊,多可怜的人!

    是呀……是这样……你瞧……当我觉得难受时,我决定还是受一阵折磨得了(且让N教授来对我这模样欣赏一番吧),我拉开针头,走出家门,上小溪边去了。

    多么荒漠而冷寂啊,没有声音,没有动静。黄昏尚未出现,但它已隐身在什么地方,这就要从沼泽地、杂草丛、树桩间浮游出来……这就要朝列夫科沃医院奔袭过来……我也在蹒跚而行,手中拄着拐棍(实说吧,近来我的身体已经很有几分衰弱了)。

    走着走着。我突然看见,在那小溪边,顺着斜坡,一个满头黄发的小老太婆朝我疾飞而来,她那件色彩鲜艳形如钟罩的裙子下面,两条短小的腿脚并没摇动……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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