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泪的痛苦。
相反的,安耐特满怀着年轻人的好奇心,喜爱迎面而来的任何未知事物。她的心才经历到生活带来的第一次打击,对挎在步行信差腰上黑糊糊的大包所想到的只是快活消息。然而信差沿着城市的街道,乡村的小径曾播送过多少突然而临的苦恼!
伯爵夫人吃不下去了,她的心跟着这位朝她走来,带着几个亲笔字的人,这几个字也许会像一刀砍到了她的脖子上那样伤了她。她想知道的消息使她惶恐不安,气促。她想猜出是什么事情这样急迫。是什么问题?是谁来的?是奥利维埃来的想法也曾从她心头掠过。是他病了?也许甚至死了?
等待的这十分钟,对她像是漫长得无穷无尽。后来当她拆开了电报,看到了她丈夫的名字时,念道:“我告诉你,我们的朋友贝尔坦乘一点钟的火车去隆西爱。派马车去接。爱你。”
“怎么啦,妈妈?”安耐特问。
“是贝尔坦先生要来看我们。”
“啊!多运气!什么时候?”
“快啦”
“四点钟?”
“是。”
“啊!他多好!”
可是伯爵夫人脸色发白,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她心里的新担心在不断增大。画家的突然到来对她像是一种威胁,她能想到多难办这就会有多难办。
她对女儿说:“你坐车去接他。”
“那你呢,妈妈,你不去吗?”
“不,我在这儿等你们。”
“为什么?那会使他不高兴。”
“我觉得不太舒服。”
“你方才还准备走到贝尔镇去。”
“是的,可是午餐吃得我不舒服。”
“到时候,你会好些的。”
“不,我马上就上楼回我房间去,你们要到时让我先知道。”
“好的,妈妈。”
而后,通知及时备好车,收拾好客套间后,伯爵夫人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
到现在为止她的一生过得没有什么折磨,只偶尔为了奥利维埃的爱情有些周折,为了保住他而烦恼操心过。就这,她也是成功的,斗争中她总是胜利者。她的心地是在成功和颂扬里培养出来的,成了上流社会美人的苛求的心,地球上的一切乐趣都该有她一份。而后她同意了一个谈不上爱情的显赫婚事;接着接受了爱情作为幸福生活的补充,后来卷进了那种主要从教养上,部分从宗教上的自我感情看来有罪的私情交往。为补偿平庸生活中的一系列生活排场,这颗心将自己满足于,而且也限止于缘分安排给她的这种幸福,除了天天防止此事被人撞见之外别无所求。因此她对遇到的一些讨她欢喜的事件,采取了一个漂亮女人的善意对应,不为新的追求和陌生人的渴望去冒险或者纠缠在里面;是个谦和坚定,深谋远虑,安于现状,天生来小心翼翼的人,她知道如何小心聪明地享受命运给她提供的机缘。
于是,渐渐地在她心里滋生了即使她自己也不敢承认的年华消逝,岁月不丰的顾虑。在她的胸臆里,这是一种总惦记着的惴惴不宁。然而她知道这种生命的沉沦是无止境的,一旦开始就不可能阻住,于是顺从危险的直觉,她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顺命而下,以求得保留她的幻梦,免得让深渊弄得眩晕,陷入无能为力的绝望之中。
因此她抱着一种对自己美貌长年不衰的虚假骄傲,微笑地活着。当安耐特带着她十八年华的鲜艳出现在她身边时,她并不为这种并肩同在苦恼,反而是自负能依靠她成熟的涵养风韵将这个青春方至,光彩照人的快乐小姑娘比下去。
在开始阶段,她曾自信是幸福安宁的,而这时她母亲的死给了她当胸一掌。在开头那几天里,这是一场不容任何其他想法掺进来的深沉绝望。她从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