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我忙……而我呢,宁愿教他们多散心,少吃药。”
他这种狡猾神气很能够取得共忒朗的欢心。
其他许多人也都到了,好些和他们同桌吃饭的人,巴耶夫人母女两个寡妇,莫乃巨先生父女俩,和一个气喘得像是一双破锅炉样的很矮的胖子沃白里先生,从前在俄国发财的采矿工程师。
侯爷和沃白里合在一块儿了。他费着大事使出好些谨慎周详的预备动作才坐下来,这教基督英觉得很好耍。共忒朗为了观察其余也像他们一样到小丘上来看热闹者的脸儿,自己就走开了。
波尔-布来第尼对着基督英-昂台尔马指点那些望得见的遥远地方。最近一个红点儿,平原中央的一片红瓦点儿,那是立雍市;再过去,埃恩扎、麻兰格和勒佐等等一群隐约辨得出的村镇,都只在这幅不间断的绿茵佯的平原上面,标出一个颜色晦暗的小窟窿;更远的处所,很远的处所,在富来兹的山脚下,他说要使她辨得出第埃尔市。
他活泼地说:
“请您注意,夫人,请您注意,就在我的手指头儿前面,贴准在我的手指头儿前面。我看得非常清楚,我。”
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却不以为他居然看得见是件怪事,因为他看起东西来正像鸷鸟之类,他有一双滚圆而且确定的眼睛,使旁人觉得那是像海军望远镜一样有效能的。
他接着说:
“阿列河正在我们前面的平原中央流着,不过在这儿那是没法子望得见的。相距太远,离此有二十公里。”
她不大想去寻找他所指的东西,因为她的眼光和念头都完全专注在那个石头堆的上面,她想着,等一会儿那座岩石就要不存在,就要化成粉末飞起来,她于是动了一阵泛泛的怜惜之心,像一个女孩子看见了一件打破了的玩具一样。因为那块岩石很早很早就立在那儿;而且又是漂亮的,顺眼的。岩石跟前的两个人现在已经站起来了,把好些石块堆在岩石脚边,他们使用铲子的动作快得像是忙忙碌碌的农民一样。
大路上的群众不住地增加,都走到跟前来看了。孩子们紧贴着那两个正在劳动的人,在他俩周围跳着跑着,如同兴高采烈的小动物一般;从基督英坐着的那个高起的地点看过去,那些人都显得很小,像是一群昆虫,一堆在工作之中的蚂蚁。人声的波动起来了,时而是飘忽的,勉强可以听得见,时而是活跃的,一阵由人的动作和叫唤凑成的嘈杂声音,但是在空气里粉碎了,已经散开了,变成一种喧噪的灰尘了。在小丘上,群众也增加了,不住的从镇上走过来,后来,这个俯瞰着那座已经判罪的岩石的坡儿被人盖满了。
有许多人互相叫唤,按照各自的旅社,按照各自的阶级,按着各自的等第,彼此集合起来。那些集合中的最喧噪的一群,算是奥迪雍剧场演员玛尔兑勒以营业主任身分领导着的那些演员和音乐师了,在这个时机里,玛尔兑勒也放弃了他所酷爱的台球娱乐。
那个两撇大髭须的演员头上戴着一顶巴拿马草帽,肩上披着一淬黑羽纱上衣,中间凸起一个包在白衬衣里面的大肚子,他没有穿上坎肩,因为他肯定那东西在乡村是不必要的,他显出了种种发号施令的神气,指点说明,并且批评阿立沃父子俩的种种动作。他那些部下:小丑洛巴尔末,小生贝底尼韦勒以及那些音乐师:名作曲家圣郎德里,钢琴师余韦勒和大个儿笛师诺瓦罗,低音大提琴师尼戈尔狄,这些人都围着他听他说话。在他们前面,坐着三个妇人,她们每人都撑着阳伞,一柄白的,一柄红的和一柄蓝的,在午后二时的太阳下,合成了一面异样的和耀眼的法国国旗。这三个妇人是青年女演员倭迪兰小姐和她的母亲——共忒朗叫她做“租来的母亲”,以及咖啡座的女出纳员,那母女俩的常伴。这种用阳伞凑成国旗颜色的方法原是玛尔兑勒的发明,他从前在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