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宁愿自己吃亏麻烦。皮普,我希望一切错儿由我来承担,老弟,我希望那粗粗的呵痒棍不落在你的身上,希望棍子都打在我身上。事情就是这样曲曲直直的,皮普,有时不是我的力量所能及的,不免有缺点,你得原谅我。”
虽然当时我尚年幼,却相信自那夜开始,我对乔又添加了一分敬慕之情。我们自此以后,仍与从前一样,情如手足,平等共处。但是,每逢平静的时刻,当我坐在那儿,看着乔,想着乔时,会陡生一种新的情怀,内心中对他敬仰不已。
“可是,”乔说着,站起来添了些燃料,“这台荷兰自鸣钟已经做好准备,就要敲响八点了,而她还没有回来!但愿彭波契克舅舅的那匹母马没有把脚踩在冰块上,也没有摔倒在地上。”
乔夫人有时候要陪着彭波契克舅舅去赶集,帮助他购买日常家居所需要的东西,如吃的和用的。买这类东西总该听听女人的意见,而彭波契克舅舅是个单身汉,对家中的佣人又不敢相信。今天就是赶集的日子,乔夫人便去帮他忙了。
乔把火生好,又把火炉清扫干净,然后我们走到门口,听听路上是否有马车的声音。这是一个严寒之夜,风刺骨地迎面吹来,整个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霜,冻得结结实实。我不禁想到,今晚要是有人睡在沼泽地上,肯定是要冻死的。我举首仰望,一片星空,不禁又想起,一个人在被冻得快要死时仰望灿烂的群星,却从中得不到任何帮助、任何怜悯,那有多么可怕。
“有马来了!”乔这时说道,“这声音多像铃声啊!”
马儿的铁蹄声在坚硬的地上得得得地如乐曲一样有节奏。这匹母马今天显得比以往更加轻快,一路小跑而来。我们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子,好让乔夫人踩着从马车上下来。我们又把炉火拨得旺旺的,使马车上的人一眼便会看到明亮的窗户。我们对厨房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看看一切东西是不是都放得整齐。我们刚做完各项准备工作,马车也到了门口。乔夫人全身裹得紧紧的,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她下车后,彭波契克舅舅也跟着下了车,并且一下车便在马身上盖了一块遮寒布。然后,我们一起进了厨房,一股冷空气也随着我们给带了进去,似乎一下子就把炉火中的热气赶跑了。
“听我说。”乔夫人匆匆忙忙而又兴致勃勃地解开外衣,把头上的帽子向后面一推,挂在肩后,帽子上的带子扎在颈前。她说:“这孩子今晚如果还不感谢别人,今生今世也不会再感谢别人了。”
我尽力表现出一副感恩的样子,其实在心里,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感恩的表情。
“我只不过是希望,”我姐姐说道,“他不要给宠坏了。总之,我心中有些担心。”
“她不是那号人,夫人,”彭波契克先生说道,“她见多识广呢。”
“她”是指谁?我望着乔,撅撅嘴唇,抬抬眉毛,意思是“她是谁?”而乔也望着我挤眉撅嘴,仿佛也在说“她是谁呢?”可是他的这个动作被姐姐看到了,于是他采取了平常一贯的那种免得惹是生非的态度,抬起手背擦擦鼻子,两眼望着她。
“你在干啥?”我姐姐暴躁地说道,“睁着大眼看什么?难道家里失火了不成?”
“某个人,”乔十分谦恭地暗示说,“刚才提到什么她——”
“我告诉你,她就是她,”我姐姐说道,“你总不会把郝维仙小姐称为他吧。我看就是你也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吧。”
“是住在镇上的郝维仙小姐吗?”乔问道。
“还有哪一位郝维仙小姐住在镇下?”我姐姐回敬道,“她要这个孩子到她那儿去玩。他自然是要去的,而且最好是去那儿玩。”我姐姐说着,对我晃动着头,好像在鼓励我要表现出特别的轻松活泼、爱闹爱玩。“否则的话,我会给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