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沙罗沉默了一会儿。“你有种感觉?”她说道。“那是说不知怎么就有这种感觉么?”
“是啊,只是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觉得了。”作说道。“但就如我所说,我本不是第六感起效的人。我的脑子基本上只知道做出有形的东西,正和我的名字一样,构造相当的单纯。我是无法理解他人内心复杂的变化的。岂止如此,这么说来,就连自己内心的变动我好像都察觉不了。在这样一类微妙的问题,我常常会犯错。所以很多事情我都尽可能努力不去用脑子想的太过复杂。但是这件事在之前我就一直很挂在心上。关于它,我觉得还是坦率的直接问你为好,自己在脑子里想就会胡乱想个没完了。”
“原来如此。”沙罗说道。
“所以,你有很喜欢的人么?”
她沉默了。
作说道。“有一点想让你明白,就算答案是有也好,我并不要对你说三道四。那也许不是我该出声的事,你对我没有任何的义务,我也没有任何要求你的权力。但是,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仅此而已。”
沙罗叹了口气。“义务和权力什么的词,可能的话希望你别用这种说法。总觉得是在讨论宪法修正一样。”
“我知道了。”作说道。“我的用词不太好。但是,就像刚刚说的那样,我是个相当简单的人,如果一直这种想法的话,也许没法很好的继续下去了。”
沙罗又沉默了一会儿。作清楚的想象着她在电话那端把嘴唇绷得紧紧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才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只是你自己这么想罢了。”
“你这么说的话,也许是那样吧。这些我也不太明白。但简单的为人方式确实符合我的性格。特别是在人际关系上,到现在也被伤害了好几次。可能的话在此程度上不想再被伤害了。”
“我懂了。”沙罗说道。“你对我这么坦诚的话,我也应该对你坦诚。但能给我一些时间么?”
“要多久?”
“嗯,三天吧。今天是星期天的话,星期三能和你说清楚,你的疑问也能被解答了吧。星期三晚上你有空么?”
“星期三晚上有空。”作说道,就连一一打开日程本都不必要。天黑之后,他什么安排都不会有。
“那天一起吃晚饭吧,然后聊聊很多话,敞开心扉的,这样行么?”
“行吧。”作说道。
接着两人挂断了电话。
那个晚上作梦见了漫长而奇怪的梦。他坐在钢琴前弹着奏鸣曲。那是一台崭新的巨大三角钢琴,白色的键极白,黑色的键极黑。谱架上大开本的乐谱打开着,一位穿着暗黑色紧身连衣裙的女士站在她身旁,用她那纤长细白的手指为他提前翻到下一页乐谱,那翻页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她的一头达腰际的长发乌黑亮丽。在那个地方,一切的事物都由黑和白的渐变构成的,看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色彩。
也不知是谁作曲的钢琴奏鸣曲,不管怎么说都篇幅颇巨,乐谱厚的跟电话簿一般。乐谱上被音符淹没了,满满的都是黑压压一片。曲子结构复杂,是需要高超演奏技巧的难曲,而且对他来说是从未见过的。即便如此,作只需瞟一眼乐谱,便能一瞬间明白作品中所展现的世界,然后成功将其转化成音乐,就像是立体地看着错综复杂的设计图一般。他被赋予了这种能力。而他那熟练的十根手指宛如疾风一般在键盘各个角落舞过。那一片拥有莫大能量的嚎叫之海,自己能比任何人都更快更准确地将其理解同时赋予它所应有的形状,这实在是让人晕眩的美妙体验。
作专注的演奏着音乐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夏日午后的雷光击穿了一般。音乐有着宏大的炫技结构,同时也有着内省之美,它将人活着的这一行为,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