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希陈误认武陵源 寄姐大闹葡萄架
,如此寻衅,总有此心,也不过“赖象嗑瓜子,眼饱肚中饥”,却从那里下手?所以恃着没有实事,便敢嘴硬,指着一肉一身子说誓。只是寄姐不肯信他。
一日,三月十六,相栋宇的生日,狄希陈庆寿赴席,寄姐料得且不能早回。等到起更以后,等别人都睡了觉,寄姐照依小珍珠梳了一个骛髻,带着坠子,换了一件毛青布衫,等得狄希陈外面敲门,寄姐走到厨房门槛上,背着月亮,低着头坐着门槛打盹。狄希陈走到跟前,看见穿着青,打着骛髻,只道当真就是珍珠,悄悄的蹲将倒去,脸对着脸偎了一偎,一边问道:“娘睡了不曾?”一边将手伸在怀内摸他的奶头,又往裤腰里伸下手去摸了一摸,说道:“了不的!你叫谁弄的这们稀烂,又长了这们些毛?”寄姐咄的一声,口里说道:“我叫小陈哥弄的稀烂来!贼瞎眼的臭忘八!你可赖不去了!你每日说那昧心誓,你再说个誓么!”拉着狄希陈的道袍袖子,使手在狄希陈脸上东一巴掌,西一巴掌,打的个狄希陈没有地缝可钻。
寄姐手里打着,口里叫骂,惊动了童奶奶、小调羹都从新穿上衣裳,起来解劝。寄姐告诉着数说。童奶奶笑道:“你也可忒刁钻!但是听他姑夫的口气,还象似没帐的一般,半夜三更,你只管打他待怎么?”再三拉巴着,寄姐才放了手没打。及至狄希陈进了房,睡倒觉,寄姐仍把狄希陈蒯脊梁,挝一胸一膛,纽大腿里子,使针扎胳膊,口咬奶膀,诸般刑罚,舞旋了一夜。把小珍珠锁在尽后边一间空房之内,每日只递与他两碗稀饭,尿屎都在房里屙溺,作贱的三分似人,七分似鬼。把狄希陈的一陽一物,每日将一自一己戴的根寿字簪子,当了图书,用墨抹了,印在一陽一物上。每日清早使印,临晚睡觉,仔细验明,不致磨擦,方才安静无事;如磨擦吊了,必定非刑拷打。渐渐的把个寄姐一性一格变成了个素姐的行藏。狄希陈受了苦恼,也就不减在素姐手里一般。
调羹心中不忍,对童奶奶道:“俺大哥家中田连阡陌,米麦盈仓,广厦高堂,呼奴使婢,那样的日子都舍得吊了不顾,抛家弃业,离乡背井,来到这里住着,无非只是受不得家里的苦楚,所以另寻了咱家的姐姐,图过一自一在日子。如今又象家里一般朝打暮骂,叫他一日十二个时辰,没一个时辰的一自一在,汉子们的心肠,你留恋着还怕他有走滚哩,再这们一逼一拷他,听怕他着了极。”童奶奶倒也说调羹的言语为是,背地里劝那一女一儿。寄姐回道;“似这们杂一情一的汉子,有不如无!我这们花朵似的个人,愁没有汉子要我?还要打发他乡里住去哩!”果然就与狄希陈日夜缠帐,把个狄希陈缠得日减夜消,缩腮尖嘴,看看不似人形。
谁知狄希陈五行有救,寄姐经信两月不行,头晕恶心,口干舌涩,眼困神疲,手酸脚软,怕明喜暗,好睡懒行。望见大米干饭,腌菜汤,水煎一肉一,穿炒鸡,白面饼,枣儿,栗子,核桃,好酒,就是他的一性一命;见了小米粥,素茶,黑面饼,粗茶淡饭,就是他的仇人。又想吃甜酸的果品。狄希陈寻到刑部街上,买了密梅奉敬。听见人说四川出的蜜唧,福建的蝌蚪汤,平一陰一的全蝎,湖广的蕲蛇,霍山的竹狸,苏州的河豚,大同的黄鼠,固始的鹅,莱一陽一的鸡,天津的螃蟹,高邮的鸭蛋,云南的象鼻子,一一交一一趾的狮子腿,宝鸡县的凤一肉一,登州的孩儿鱼,无般不想着吃。狄希陈去寻这些东西,跑的披头散发,投奔无门,寻得来便是造化,寻不着就是遭瘟。虽是也甚琐碎,却也把狄希陈放松了一步。
童奶奶合调羹因寄姐害病,出不得房门,瞒了他把小珍珠开了锁,照常吃饭穿衣,收在童奶奶房里宿歇。不惟小珍珠感一激一,狄希陈也甚是顶戴。但只时光易过,寄姐这活病,不久就要好来。不知小珍珠后来若何结果,再看后回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