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张茂实信嘲殴妇 狄希陈诳语辱身
。高相公从廊下取出鹿脯,携了匕首,席上大刀阔斧,将鹿脯披切开来,与乌大王随切随吃。高相公用心得久,眼看得专,趁乌大王取脯之时,将那匕首照着乌大王的手尽力使那匕首一刺,正中右手。乌大王嗡得一声,一阵狂风,不知所往。
高相公见乌大王与那班群妖诸怪绝无踪影,挑明了灯烛,将那余剩的杯盘从新的大嚼,一面问那一女一子的来历。他说是邻村庄户之家,一来也是轮该到他身上合做乌大王的夫人,二则也因是继母贪图众家的六十两财礼,一情一愿卖到死地:“今得相公救了一性一命,真是重生再长,感一激一不尽!”
高相公吃到五更将尽,只见合庄的男子一妇一人,都顶香烛纸马,来与乌大王庆贺新婚。进得殿是,那还有甚么乌大王?单只有一个乌大王的夫人坐在上面,高相公坐在旁边。那新夫人的父母亲戚也都在内,问那乌大王的去向。那新夫人备细将那夜来之事告诉了众人。众人都一齐抱怨起来,说道:“这乌大王是我这几庄的福德正神,保护我们庄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你怎将我们的尊神杀害?”且是那新夫人的父母埋怨道:“我的一女一儿已是嫁了乌大王,这乌大王即是我的一女一婿,你如何将我一女一婿杀了?况且这六十两聘礼,我已使去许多,那里得来赔补?”众人都要打。那高相公道:“你这些愚人,我且不与你讲理。你们汹汹的要来打我,你们试想一想:那个乌大王,你们怕他如虎,一情一愿一年一个把一自一己的一女一儿都送了与他。我连一个乌大王都把他拿来杀了,叫他把这个一女一子都不敢领去,我岂是怕你们这些人的?你们快快的收了兵,不要惹我一性一起!我们大家跟了这条血迹去寻那乌大王,看他死与不曾。死了便罢,不曾死,爽利结果了他!”内中有几个省事的老人家说道:“这乌大王在我们这几个村中,轮流了每年要一个夫人,也有了十多年了。看来也不是个正神,必定是个妖怪。只是我们奈何不得他,只得受他的罢了。今得这位相公替地方除了这害,你们倒不知感,还要无礼起来,却是何道理!况且看这血迹,想是也伤得重了,我们作急极的各人持了兵器,跟了这位相公,顺了血迹,一自一然寻着他的所在。”
那新夫人的爹叫是郎德新,母亲暴氏,一齐说道:“你们要寻乌大王,与我一女一儿同去。如乌大王尚在,还把一女一儿送了与他,这六十两财礼,是不必提了;如没有了乌大王,等我另一自一嫁了一女一儿,接了财礼,尽多尽少,任凭你们拿去,千万不可一逼一我赔你们的银子。”又是那几个老人家,一个叫是任通,一个叫是曾学礼,一个叫是倪于仕,三个都说那新夫人父母的不是,说道:“你收了六十两银子,卖那一女一儿,你原也不是人了。幸得你一女一儿不曾被乌大王拿得去,你该千欢万喜才是。你倒狠命的还要把一女一儿送到妖一一精一一手里,你也不叫是郎德新,你真是‘狼的心’了!”
但这个婆子古怪得紧:人间做母亲,再没有不疼一女一儿的,怎么这个狠婆娘,只是挑唆汉子卖弃了儿一女一,是何主意?那新夫人郎氏一边啼哭,一边对众人哭道:“他若是我的亲娘,你们便与他六百两、六千两,他也舍不得卖我到妖一一精一一手里;他是我的个后娘,恨不得叫我死了,省了他的陪送,他如何肯不撺掇?”众人道:“原来如此!真真是有了后母就有了后父!”任通等道:“你一女一儿不消同去,你只管使那六十两银子。这一女一儿我们另一自一有处,叫他得所;但与你恩断义绝,你两口子不要再来闲管!如今且不可误了正事,我们都去寻那乌大王,再作计较。”
众人也不下千数多人,都拿了长槍朴刀、朽弓败箭、短棍长镰、双叉扁斧,高相公寄放了行李,手执了匕刀。得了二十多里,寻到一座山上,深洞之中,里边睡着一个极大的雄猪,正在那里鼾鼾的掇气,见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