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古寺还金逢妙丽
柳友梅看了叹道:“好个‘十年前已薄相如’,古人此语若先为我柳素心今夜说了。想起来这事我柳素心断不可行。”一春一花一女一道:“贱妾闻鲁南子拒门不纳是不可行也,柳下惠坐怀不乱是或可行也。柳相公何必太执?”柳友梅道:“岂不闻以鲁男子之不可,方可学柳下惠之可。我柳素心是学鲁男子不是学柳下惠的,这事断乎不可行!”一春一花一女一见话不投机,只得又捧了一盏茶一自一吃了半盏,剩却半盏又亲手的奉与柳友梅。柳友梅见一春一花一女一娇羞满眼,红晕生颊,至此又舌吐丁香,唇分绛玉,双手奉过茶来,愈觉欲火难禁,一色一一情一莫遏。忽又转一念道:“我柳素心若行此事便前功尽弃矣。”接了茶,便顺手的泼在地下。但见月一色一当窗,花影如画,推开一看,如同白昼。一春一花一女一道:“‘月一色一皎矣,佼人僚矣’。正妾与相公今夕之谓也。”柳友梅道:“岂不知‘有一女一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一春一花一女一听了,蹙着眉,半晌无语,不免垂下泪来道:“如此说来,柳相公必弃捐贱妾矣。妾虽一自一献,实以相公才德容貌不是常人,愿以终身永托,故中一情一孔切至于如此。此文君所以越礼于相如,红拂所以私奔于李靖也。今柳相公如此,使妾何处容身?早知今日反成累,悔不当初莫用心。”柳友梅听到此处,转不觉一情一动于中,对着李一春一花道:“小娘子不是这般说,这事于我辈读书人前程最有关碍,小娘子既系慧心之一女一,小生也非薄一情一之士。终身之计,俟令尊出狱,明行婚娶就是了。”一春一花一女一道:“只恐柳相公既已好逑淑一女一,焉肯下顾小星。今日倘尔不纳,异日安肯相容。”柳友梅道:“小娘子不要错认小生,小生曾于西湖上题诗,遂成姻眷。啸雪亭咏句实结良缘。”便将梅、雪二小姐的亲事一一说了,道:“小生原系钟一情一,非负心人可比。”一春一花一女一道:“原来如此,谚云:‘娶则妻,奔则妾。’一自一媒近奔,妾原以小星而待君子。但恐他日梅、雪二夫人未必肯相容耳。”柳友梅道:“小生非系钟一情一,可无求于淑一女一,既求淑一女一,安有淑一女一而生妬心者?倘后日书生侥幸,若背前盟,有如此月。”一春一花一女一道:“若得相公如此用心,虽仓卒一言,天地鬼神实与闻之,纵使海枯石烂,此言亦不朽矣!只是贱妾尚有一言相赠。”柳友梅道:“小娘子金玉敢求见教。”一春一花一女一道:“千秋才美,固不须于功名富贵,然天下所重者功名也。今柳相公既具抬芥文才,如山德行,今年又适当鹿鸣时候,若一举成名,便百般如愿矣。贱妾深有望于相公。”柳友梅道:“小娘子至一情一之言当铭五内,倘得十进,后会有期。”二人说罢,只听得鸡声三唱,天一色一已明。柳友梅就起身出门,一春一花一女一直送至门首,临行又嘱咐道:“柳相公前程得遂,莫负此盟。”一边说,一边落下几点泪来。柳友梅至此转忍不住,也眷恋了一回,没奈何,只得分手别去。正是:
意合一情一方切,一情一深别一自一难。
丈夫当此际,未免意一情一牵。
未知柳友梅别后何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