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较武艺柳俊识根由 炼黄金道人弄幻术
鉴,岂可暴其底里?倘亦受其暗算,大非明哲之人。”〔张玉飞有作用人。〕因而已后深自韬晦,或遇见时,绝不提起“凌”字的影儿,就在众朋友面前,亦俱不说。过了数日,闻得魏义在狱身故,结了案件。
是年正当大比,玉飞便辞了母亲,移往红桥庄上用功读书。一则避了尘嚣,可以静养用功,以待秋试;一则离了丁孟明,可以避其暗算。他这山庄,背山面水,树木繁多。时炎热渐至,读罢书,便将书楼北窗开了,移榻相近,松竹之风,拂拂吹入。闲时,或掬泉煮茗,或汲水浇花;〔真乐境。〕耳不闻市廛之声,眼不见粗俗之气。入林听好乌赓歌,临池看锦鳞戏跃;更有那雨过山光,月明水色,霞辉落照,烟散曙天,都足以开畅心神,聪明耳目。正是助学问的风云,资笔墨的烟雨。享了无限的清福,领了无限的静趣。〔真快活。〕有诗为证:
昼长人静爱山居,卧听沧浪午梦余。
门外不知些个事,案头唯对五车书。
做书的且住。张玉飞既如此出力,出脱了凌驾山,魏义自该晓得,何以魏义自出狱之后,与搢珩在路走了许多日子,又在褚愚家里遇见主人,竟总不曾说及玉飞用力之处,这是何故?〔一段补叙有力。〕原来张玉飞做事,不过吾尽吾心,岂欲邀誉?魏义在狱中,无人送信,何由得知?即沈氏曾见玉飞同了许多斯文人在道前,亦经疑心,不知可为着我家主人之事?然止腹里转念,没有当面问明。纵使华英或者得知,他又是一个谨慎的人,是非之中不便东说西说。所以魏义、沈氏,都但知有张相公曾有肯替主人出呈辨冤之语,其已后得以出脱的原委,却不晓得。
闲话休提。且说丁孟明见玉飞拉集了几个同学替凌驾山申辨,心中虽恼,却不敢出来作对;且见凌驾山已经逃避出去,魏义又问实在监,家私又已罄尽,看书的仇恨也尽可发泄了,故也听其自然。但可恨湘烟逃去,决是他送信凌家,心下十分恨怒,差人四下缉访,竭力搜寻,并无踪影,过了些时,也便丢开。
一日,只见巫仙来报道:“魏义于本月二十三日已经暴病身故,县官检验是实,拖出掩埋,相公可趁此料理,好发放慎明二人出狱。”孟明因取些银子,付巫仙将去。真个钱神有力,慎明二人俱得从宽发放,杖罪问徙。孟明又在配驿所在央人斡旋,雇人顶替,原在江中行劫。
孟明初先见强盗事破,虽则几番把凌驾山弄得他家人离财散,自己却也用了好些东西,镇日也怀着鬼胎,唯恐别有枝节,兢兢业业,一日巴一日的光景。今见官司结局太平无事,放开怀抱,照旧胡行。然而所交的朋友,总有些晓得凌驾山被害原故,皆丁孟明所为,有几个具公道心肠的,都恨其为人,渐渐疏远;止剩那一班无廉无耻、油唇花嘴的朋友,终日群聚一处,谈论闺门,赌博饮酒。
内中单表一个,姓王,名继先,其父乃是乡榜出身,曾为邑宰,肚里八股颇通,却有一桩僻性,胶固不拔,你道这僻性怎么一个样子?原来痴想成仙作祖,但凡见了一个游方道士,便去请他进来,不问他有德行没德行,有法术没法术,一例敬重,高台供祭,极其奉承,要学他内运气火及符搢烧炼之事。虽常被那般方上道士撞骗了,心上也不懊悔,但说道:“这都是神仙来试我。人若爱惜银钱,便不得入道;若为着银钱,生了退悔的念头,不肯精进向慕,便生千万年,终久不得入道。”所以他屡被游方道人千变万化的法子,骗了银钱去,还只道是该的。〔愚必迷,迷则不悟。〕因此方上之人,便都学些小法儿来耸动他,为入门之诀;甚有等医卜星相,在方上摇唇鼓舌的,也都假扮做道士,在他家门前踅来掠去,只要撞见了就是生意上门,便好骗他东西。朋友亲族见他迷而不悟,多方譬喻,劝他不须如此,争奈这王举人真是匹夫之志,牢不可夺,由你百般开导,只是不改,反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