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小书生移眉戏老师 蠢丈母变心逐娇婿
如今怎么好!”宁无知见姐姐认真哭起来,便连忙止住道:“是我兄弟一时多口,万万不可声扬。倘然姐夫知道,定要怪我,我就当不起了。”夫人便止住泪道:“今日你姐夫不在家,没人听见。我一向懵懵懂懂,含忍在心,你今说明,恨不得立刻将这小孽障逐出,女儿另寻人家,方才快活。兄弟你有什好主意,可快与我计较一个。”宁无知道:“有了姐夫这等门第,甥女这样人才,怕没有公子王孙,兴兴头头来求去,就做夫人奶奶。但只是姐姐虽有爱甥女的心肠,只恐姐夫心中偏见了,未必肯听,说也没用。”幸夫人道:“你说的哪里话。我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他难道不要嫁好的,倒要嫁不好的?你但放心。我拼着工夫说他转来,不怕他不依我行事。”
宁无知道:“我看这廉清呆头呆脑,一些人事不知。况且当初又不曾收他什么礼物,要变动还是易为之事。但我常闻得,他同甥女在学时过得甚好,不知近来两人如何?”夫人道:“他们同学时,年俱幼小。过得好不过是贪玩嘻耍。自从你甥女出了学中,将近三年,他两人从未见面,哪里还记得了。”宁无知道:“我看甥女倒是个有心机之人,不知她心中又是如何,姐姐也要探探她的口气方好。”夫人道:“自来女儿随娘。我自有法劝她。你如今只是替我留心寻个乡宦人家,悄悄来对我说,我自有主意。”宁无知欣然答应。又过了一日,回家去了。正是:
非娘苦苦要歪缠,只为双睛看眼前。
谁料眼前看不定,好将一片结成冤。
幸夫人听了兄弟的一番言语,信为实然,便时常在幸尚书面前絮叨琐碎,说招坏了女婿,害了女儿。喜得幸尚书耳朵还硬,只付之一笑。幸夫人见他不听,便暗暗叫家人小厮,将无作有,来说廉清许多不好之处,要使幸尚书听见。又吩咐家中人不要敬重他。自此廉清时常与家人小厮们争闹,家人只是不理。亏得幸公子往往斥责,家人还不敢十分过甚。廉清也不放在心上。
一日,夫人对了幸尚书发急道:“我的女儿是你嫡亲骨肉,一个尚书小姐怕没有宦家来求!就不然,便寻个旧家子弟结亲,也不辱了你。我女儿又不聋,又不瞎,又不是瘸脚烂足没人来求,你为什偏许了这豆腐家小厮做女婿,玷污家门。你先前还说他有许多好处,我还痴心指望,到如今痴头呆恼,懵懵懂懂,竟像个憨哥。在学中不但不肯读书,又日日与先生抢白,家人吵闹。良不良,莠不莠,有什好在哪里?不是我寻事他,你须想想,一个豆腐的种草,有什坚牢。若出了我家门,只好依旧去揭腐皮、捣石膏罢了。终不成我的女儿嫁了他,同他做这买卖。我就死也是不愿的。”幸尚书听了笑道:“我的眼睛断断不是错看。妳须耐心,后来必要做官。”夫人听了,一发着急道:“官从书里来。他读了这几年书,考也不敢同我儿子去考,难道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我时常见了他就要气得发昏。你想是要气死我了!”幸尚书笑道:“夫人且不必着急。我自有处。”夫人见他有肯听信之意,便暗暗欢喜。
过了数日,幸尚书因想道:“他如今在此学中,外与先生不合,内与丈母不投,叫我一时也难照管。我莫若将他送在西来庵中,等他住些时,再作计较。”遂悄悄叫了一个老家人吩咐道:“廉相公在家读书不便,况且与夫人近来不睦。你可悄悄送他在西来庵密云和尚房中。说我老爷致意他,说廉相公借寓读书。薪水之费,我自着人送来。”家人便去说知。密云和尚见幸尚书送女婿到庵中看书,不胜大喜,连忙应承。
幸尚书因悄悄对廉清说道:“你胸中所学,惟我识汝有一举冲天之志。但你行藏磊落,习成傲放,往往与人事不合。故俗眼人每生讥谤。与其在家开衅,不如择地藏修。我今送你在西来庵密云长老处安顿。你须潜心理会,以图上达,勿负吾向日赘你之意。即有他言,勿信可也。”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