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小书生移眉戏老师 蠢丈母变心逐娇婿
壁一千尊
幸尚书见廉清果然对了,又对得切当。因笑嘻嘻对着逄寅问道:“先生你道此对,对得如何?”逄寅心下拿稳廉清绝对不出来,进见他容容易易对了,正惊得没摆布。忽听幸尚书又含讥来问,甚觉没趣。欲贬它不好,却又贬不出;欲要赞扬几句,一时又不便倒了旗枪。只得勉强说道:“令婿才是有些,晚生非不知。只怪他好为夸诈之言,故我晚生每每抑之,欲成全其品。”廉清道:“门生字字皆老实之言,不知哪一句近于夸诈?请先生指教。”逄寅道:“已往者俱不究了,就是方才这一对,也实实亏你对了,只这一对也是你万分侥幸了,怎又说两对也不难,岂非夸诈!”廉清道:“这怎叫夸诈,先生若要两对,便再对一对何妨。”逄寅道:“你若能再对一对,我就真服你是个才子了。”廉清道:“先生请听。”因信口又对一句道:
长空一虹穿云隔雾两条桥
逄寅听了,只惊得吐舌,因向幸尚书谢说道:“令婿天才,实非等闲所能窥测,晚生甘拜下风矣。”幸尚书满心欢喜,却不好现于颜色,只得周旋说道:“小婿虽有些小聪小慧,却素性顽劣。先生可推薄面善善诱之,学生自然报德。”不一时,家人备出酒来,大家共饮。幸尚书再三宽慰,与逄寅直饮得欢然,幸尚书方才别出。幸公子相送入内去了。正是:
俊骨灵心自不凡,真青何碍出于篮。
如今满月当头照,不怕疏星不抱惭。
却说昭华小姐,自从离了书房归到绣阁,幸夫人请了一个女教师来,教小姐刺绣描鸾。不期昭华小姐聪敏异常,教着便知。不上年余,早已件件精熟,绣的做的无不玲珑鲜巧,夺人眼目。夫人见了甚是欢喜,便将万卉园中一座花萼楼,与昭华小姐做了卧室,又使两个侍女跟随伏侍。一个叫做春花,一个叫做秋萼。二人之中惟秋萼做人乖巧,小姐甚是喜她,日不离身。此时昭华小姐已是十三岁了,却长成就如一朵出水芙蓉,千娇百艳。更兼她同着哥哥与廉清读了这几年书,出口便成章句,时常绣工之暇,便学做诗消遣,也不甚到前面来。
忽于一日,因见珠帘之外,嫩柳初黄,莺藏枝内。小姐见了甚觉可爱,一时诗兴勃勃,就做了一首七言律诗,自吟自诵,甚觉得意,便携了此诗来见父亲道:“孩儿今日偶学做诗,只不知可是这等做法,来求父亲指点。”幸尚书听了大喜道:“孩儿做诗是绝妙的好事,快拿来我看。”昭华小姐便在袖中取出,双手送上。幸尚书忙接来一看,只见上写的诗柄是:
莺藏嫩柳
妆罢惊闻黄鸟音,几回闲傍绿杨寻。
只疑密掩丝还弱,不道疏遮色已深。
飞去才知非久住,啼时方识是潜阴。
同形同影防人见,好似春闺儿女心。
幸尚书细细看完,不禁大喜道:“此诗引喻精工,不即不离,大得风人遗意。不意孩儿具此灵颖之才,虽道蕴、班姬不多让矣。喜得我有眼力,招了廉清这个才婿与妳为配,方成佳偶。不然岂不辜负。”父女俱各欢喜。
过了多时,这日幸尚书因廉清戏恼了先生,只得陪在书房中吃酒,消他之气。吃完酒辞了先生,遂同公子回到夫人房中,恰好昭华小姐也在房内。幸公子一见妹便朝着她只是笑。小姐见他笑得有因,遂将自己身上周围看遍,却无可笑之处。便问道:“哥哥今晚回来,为何朝着妹子只是笑?必有缘故。”
幸尚书见问,知是为此,便也忍不住笑起来。遂将廉清做戏法弄先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不觉连小姐也笑将起来。笑定,小姐又问道:“后来却怎么了?”幸尚书道:“先生大怒,罚他跪着要打。是我再三劝了,方才饶打,便狠狠的出了一个绝对叫他对。幸得廉清果然是个奇才,顷刻间便轻轻对了两对,使先生不得不服。”小姐听了便问先生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