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六岁儿嘻戏动春卿 八座官丝萝攀野老
可穿得。今领着廉清走来,立在面前。夫人见了说道:“打扮起来,也还不俗。”过不一会,幸公子与韶华小姐在学中放回,幸尚书就使他三人拜见。因又指着廉清与公子、小姐说道:“这学生如今要与你们作同窗了。”二人听了竟不怕生,看着廉清就像认得一般,略说说便玩在一起,遂引他到后边去玩了。
不一时家人进来禀道:“廉老爹已请在外厅,候见老爷。”幸尚书听了,随即走出,笑嘻嘻的迎接。廉小村见了便要跪下去行大礼。幸尚书忙一把扶住道:“这太谦了。”廉小村道:“村野小人,进见八座大臣,敢不叩拜。”幸尚书笑道:“此礼只可行于公堂。今在乡党之间,如何使得。况且老亲翁育此宁馨,贵可立待。我老夫今请你来,正有事相商,万不可如此。”廉小村听了,只得朝上深深作了一个揖,分东西宾主坐了。
坐定茶过,幸尚书便开言说道:“从来才不易生,既生了,又恐沉埋在草莽中,无人拔识。今日我老夫偶见令郎,规模气概,种种超人,实天地山川秀气所生之美才也。有此美才,稍加磨琢,自飞黄腾达,而羽仪于庙堂之上。老丈莫怪我说,只可恨生于老丈贫寒之家,不知其为英物,等闲埋没,深为可惜。虽说是白屋出公卿,然无因无依,自能振起者,亦不一二;弃掷者,反有八九,往往令人扼腕。若是眼中不见,却也无可奈何。今无意中恰与令郎相遇,明知骏足困于泥涂,仍忍心不回伯乐之顾,岂不辜负了一番知己?故老夫特请老丈来相商,意欲留令郎在寒舍,与小儿共拜明师,互相砥砺,以为异日功名之地。不知老丈意内何如?”廉小村来时已问家人,略知大意,却还不敢信以为真。今听了幸尚书这些说话,已知是实,不觉大喜道:“小老儿心事老爷已洞鉴如神明。只恐小犬村劣,未必能符老爷之望,怎敢过蒙老爷如此垂青?得能如此,则小儿凡人忽登天矣。我小老儿岂不乐从?”
幸尚书见他一诺无辞,不胜欢喜。因叫家人备酒。不一时酒至。二人欢饮。饮酒中间,幸尚书见廉小村说的都是善人忠厚之言,又甚是敬他。
不多时,幸公子与小姐并廉清在内里玩了半晌,忽又玩出厅前,幸尚书看见,便叫公子、小姐与廉小村见面礼。见过,就叫廉清坐在他父亲身旁。又叫公子与小姐坐在自己左右。因问廉小村道:“令郎六岁是几月所生?”廉小村道:“小儿是八月十五子时生的。”幸尚书听了,不胜惊喜道:“这又奇了。原来令郎竟与小女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真又是奇缘了。”因笑对廉小村道:“我看令郎与小女二人才貌不分上下。更兼年、月、日、时皆同,今日不期而遇,此中大有机缘。我欲使他二人今日定盟,异日得为夫妇。我与老亲翁,做一个儿女亲家何如?”廉小村突然听了,大惊不已,连忙立起身来说道:“不敢,不敢,老爷说的是什话。老爷乃名门显宦,小姐是千金贵质,小老儿不过是村庄庸贱,小儿无非是驽骀下隶。就是如今跟随拂几拭砚,陪伴读书,已上万分僭妄。又焉敢越礼犯分,思附乘鸾。老爷只说此一声,我小老儿也不敢当,还求老爷自贵,不可使人听了作笑话。”幸尚书也立起身说道:“此乃世俗之论。我与你一个世外之交,岂可以贵贱贫富而定终身。况今日此意出之于我,我若无定见,岂肯轻言。亲翁不必过谦,我意已决。”
随叫家人取出红毡,请廉小村上坐。因使昭华小姐与廉清并立同拜。廉小村见小姐下拜,一时惊慌无措,就要跪下去答拜。幸尚书遂着家人扶定,不许答拜。廉小村急得没法,身子又挣不动,只得满口说道:“罪过,罪过!折杀,折杀!”幸尚书只等小姐拜过两礼,方叫家人放松,叫他还了小姐两揖。拜完,幸尚书便自坐了,叫廉清同小姐并立,拜他四礼。他竟是全受。拜完又使他二人各自对拜。韶华小姐与廉清一听幸尚书之命,只是嬉笑自若,全不以为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