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荫功获报老蚌生珠 明眼识人野蒹倚玉
每灵验,故只得依他。”众人听了俱掩口笑他被人耍了。也有人说:“他老实,不会说谎。或者有得来也不可知。我们总是回去还早。”众人无奈,只得耐着性儿,往左近前后闲走耍弄。
不期四月黄梅天气,风雨常多。一阵风雨卷来,众人没处藏躲,连忙走回,躲在棺材旁边。正躲之间,忽见一个人远远的在雨中走来,下半截像人,上半截竟是一团黑气。众人见他走得古怪,忙一齐争看。原来这人在城中买了一只铁锅回来,遇了大雨没得遮盖,就将这铁锅顶在头上遮雨,遂慢慢的转弯去了。众人便一齐说道:“这不是戴铁帽的人过去了。”廉小村听了也看见有些相像,忽然大悟道:“正是他,正是他。烦列位替我下葬吧。”说不完,早风息雨止,现出一轮红日。众人看见,尽惊喜以为奇,遂一齐用力,将棺放下,盖上黄土,筑成一座坟墓。正是:
既是山真水又真,如何马鬣不封亲。
须知天理通人意,吉地应知葬福人。
廉小村一个小人,怎敢想得毛推官贵人之地,就是得了地,也不知庚辛方向与戴铁帽人走过的吉时。原来都是葛仙翁念廉小村往日行善,并感他雪中留宿一段真诚,故寻了这块吉地,埋葬母亲,使他子孙后来簪缨不绝。他暗立云端中看他葬毕,完了一件报善之事,便拨转云头,自往蓬莱洞府,做仙家之事去了不题。
且说廉小村将母亲葬毕,便同了妻子回家,也不晓得是神仙指引,但喜完了人生一件大事。遂欢欢喜喜夫妻、母子过日。不知不觉过不几月,忽然这潘氏身粗气促,喜酸爱甜起来。廉小村知是妻子怀孕,因惊喜说道:“妳今五十,癸水该绝之时,为何又得起孕来?真是奇事。”潘氏也自惊。不觉到了十月满足,竟又生下一个儿子。潘氏便包包裹裹,过了三朝,潘氏就下牀来,帮廉小村做生活。
倏忽过了满月。又倏忽过了周年。廉小村见这小儿子生得眉目秀丽,种种爱人,竟不像个小户人家的儿子,因取名清儿。真是光阴迅速,不知不觉这清儿早已长成六岁。
父母见他举动乖巧,说话惊人,便时常教他些百家姓、千字文。廉清只一两遍就会。此时哥哥正读着孝经、小学。哥哥苦读不熟,他在旁窃听了,早已朗朗背诵。廉小村见他聪敏异常,甚是欢喜,晓得此子后来不是乡野庸流,因要送他上学。潘氏道:“洁儿读了几年书,上帐的字还写不出。况且这先生年老,学生又多,读不出好来。不如另寻一个先生,送去方好。”廉小村道:“这也说得是。只是我村中没有好先生。我闻得幽兰里赵先生是个饱学,却嫌他住得甚远,也说不得了。”潘氏道:“好是好,但孩子小,路上没有照管,往来不便。等他再大些,明年送去吧。”因此廉清没先生拘管,故终日出去玩耍。但他玩法与众小儿不同,有一种惊人之处。正可谓:
小儿何所爱,爱者是官职。
更欲附飞龙,上天看红日。
这廉清任意游嘻已非一日。忽一日同着几个小儿成群合伙,竟一路走到幽兰里见幸尚书门首空阔,有个井亭,他们就在亭中玩耍。玩了多时,这廉清忽对众小儿说道:“我们如此玩法,没什趣味,我想这个幸尚书也不过是个人。他既做得官,难道我们就做不得官。何不像做戏的一般,也做个耍子,岂不快活。”众小儿道:“作官耍子,果然快活。但大家都在此,哪个肯让哪个做?”廉清道:“这不打紧。这做官也不是轻易做的,原有做官的一种道理。是哪个讲得出做官的道理来,便让他做如何?”众小儿都欢喜道:“这个有理。”
便有一个小儿抢先说道:“我想做官是个人上人了。哪个不来奉承我?我要银子便有银子,我要货物便有货物,惟有放下老面孔来,贪些赃,回家去与妻子受用。这便是做官天下通行的大道理了。我讲得如何?这官人可让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