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有钱时醉汉偏醒 遇难处金蝉脱壳
么当得起?如今新人不见,我怎么辩得真假?”遂折茶仪二两与来人,再具书仪一封,着得力家人送与县官,说:“家老爷催大相公入京要紧,不及面别。沈小姐其实在船,因尤家没有妆奁,要呕出他聘金,故家相公告这一状。今尤家既以人命来告,我家相公怎肯放妻子到官之理?今既呕不出聘金,何必与尤家作恶。但尤家知相公去了,反要来刁蹬,求老爷调处。我家相公到京,决然在家老爷处力荐。‘你讨了回音,明日来赶船复我。’”打发家人去,就唤水手开船去了。
尤汝锡差人打听,晓得审文惊走。故意到县递一个催审禀单。又恐县中差人严缉,露出马脚,却不去上紧。县官受了审文之托,巴不能延挨下去。以此,逐渐丢做冷局。尤汝锡做了这事,只为这银子,担了许多干系,连日酒也不吃。自悔道:“我若不贪酒,决不应承这亲事,决不容内眷去烧香。我若不醉,娘子亦不敢做此以假易真。”又笑道:“还好,我若醒时,决没有这胆气,敢骗现任侍郎之子,岂不误了外甥性命?咳,可惜衾儿这个丫头,累他担惊受怕,不知逃走何方,又吓得若素黑夜奔走。我的罪孽不浅,此心何安?娘子,我今誓不饮了。自今以后,在家无事,多饮几杯,有事不饮;若到人家,只饮数杯。”遂对天设下大誓来。又道:“我父母许多家私,都被我花费了,何争这三百两银子,后来有甚面目见姐姐只我如今还他四十两聘仪,只说我另赠他二百六十两,上京去探问姐夫,也是至亲之谊。”卜氏道:“如此甚好。你肯回心,你我夫妻怎敢相欺?前日财礼,甥女只取三十两做盘费,又付三十两与衾儿折妆资,余二百四十两俱送我。我见你终日昏昏,故不对你说。今你既有良心,可将二百四十两送入京中,说一时醉后,误应承这事,幸喜甥女走脱。今将此银上来,替完钦件。如此就消释前愆了。”汝锡道:“此言有理。”遂收拾行李,出门而去。
再说衾儿,当夜跨出舱口,上岸而走。天色又黑,不知是甚么所在。一步一跌,弄得浑出汗出,气喘吁吁。约行了一二十里,天色微明。回头一看,这一惊不校原来是鞋弓袜小,路径高低,虽走了半夜,离着大船不上二三里,那塘上旗杆犹望得见。衾儿慌了,低头乱走。半朝时分,见个老人家,背着包裹前来。衾儿道:“借问一声,要到鹿邑,打从那里去?”老儿道:“小官人,你问得差远。这里往鹿邑,有好几百里,要从项城一路去。你年纪轻,无行李同伴。问这句话,像是从未出门,与那个斗气,私自奔走么?”衾儿吃了一惊,改口道:“不是这等说。昨日是出行好日,我家小厮同一个朋友先起身,我因有事耽搁了,今早约在前面等,忘了地名,故此问你。”老儿指道:“你若走官塘,向西去五里就是。若走内路,向北去三里就是陈村大路了。”衾儿接口谢道:“正是陈村。”遂别过而去。心内想道:若遇刁恶的,险些盘诘出来。遂步步行去。到了上午时分,行过陈树。挨至日中,脚又痛,肚里又饥。忽见路旁树下有块大石,遂走去坐着,把袖中果子取出来吃。叹道:“我记得,八九岁时,父亲也是旧家门第,只因与宦官争讼,弄得穷了,要央沈老爷说个分上,将我送他。虽然恩养,终是奴婢。后来父母双亡。有一哥哥,原是饱学,闻得他在京与人作幕。如今天涯海角,举目无亲,不知我前世作甚么孽障,故今日无依无倚。”不觉泪下,忽想道:差了,路上人望见,倘或猜破,大为不便。拭干了眼泪。又想:如今脚又痛,两耳又是穿的。幸喜得路上无人留心细看,若到人家,眼睁睁来瞧着,岂非干系?又无行李,今夜要那里宿?想了半晌,忽想道:我今再挨几里,或撞着尼庵,或见个单村独户贫老人家,只说等人不着,错过了宿店,多送他几钱银子,暂宿一宵。就把几两银子,央他买些行李,叫只船送到鹿邑。那胡楚卿既是才子,自然访得着。纵然寻不出喜新,他在小姐面上绝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