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赴科场江中遭祸报恩德寨内存身
。若论这样一个美人,就俯就此良缘,也不辱没了先生。”王云摇首道:“这事如何使得!纵然是九天仙女临凡,也难以从命。”说罢又流下两行清泪。香珠道:“先生汪汪流泪,思乡之念,且自耐烦。”王云道:“小生思乡念切,也无处可诉,今幸遇小娘子,得以剖其衷。”香珠道:“妾来此已久,恐小姐见责,二则恐有人来,明早再当请教罢。”王云将桂花付于香珠,香珠接花竟袅袅而去。王云被香珠这一番说话,倒弄得不上不下,疑疑惑惑的,道:“前有吴小姐,一场跋涉,尚无毫厘之间,不意又有一个英娘。”又想道:“任他是才貌兼全,难免贼女二字,又不曾见面,岂可多用这想慕之心。”
不题王云自言自语,且说香珠折花回去,英娘怒道:“你这贱人,叫你折花,就去了这一日!”香珠道:“树高难折,因此耽迟。”英娘道:“胡说!你明明在那里玩耍,还要遮掩。可实对我说就饶你,不然打你三十竹片!”香珠想,也瞒他不得,遂道:“就是有话,怎敢在小姐面前说。”英娘道:“但说不妨。”香珠道:“贱妾去园内折花,正折不着,厅内走出一个少年书生来,他道:‘你折不着花,待小生折一枝与你可否?’贱婢那时正无人折,正中我意。不期他折花在手,不肯就与我拿来,要问我是那个身边的侍儿。贱婢竟不答他,他又殷勤再三相问。故此无奈,只得对他说了。其次又问小姐的芳名……”英娘道:“你可曾对他说么?”香珠道:“也曾说来。”英娘道:“贱人,我的名字岂可轻与外人说的?”香珠道:“贱婢原不肯的,见他问得可怜,故此相答。”英娘道:“你可晓得此生的姓名?那方人氏?因何到此?”香珠道:“他姓王名云,字清霓,姑苏人氏,上京去科试的,就是前日被大王掳上山来的。他说大王也是一处人,曾在他家为盗,被这生获住,反赠金放的,所以才有‘恩人’之称。大王要将小姐配与王生,不出小姐前日之料,这生坚辞不允。”英娘闻言,心中明白,道:“这生年纪有多少了?相貌何如?”香珠道:“看他年纪,只在二十之下,相貌到与小姐相等。”只因香珠这一说,打动了英娘往日想思,因沉思良久道:“据你说,此生有貌,未知可有才?他次后还说些甚么?”香珠道:“他说:‘小生还有思乡的愁绪,还要相告。’欲向我言,是贱婢要紧回来,所以也未曾言及。”英娘叹道:“奈男女各别,不能试王生之才志。”香珠道:“小姐不可错过这佳偶,虽然王生推却,他不知小姐这才貌。若知道,必然俯就。”英娘道:“汝论虽善,但儿女之事,非媒的、父母之命不可。”香珠道:“虽在嫌疑之际,也要从权变。待贱婢明早再借折花为由,探他口气如何。”英娘道:“不可造次。此生立志已坚,恐取其辱。”香珠道:“小姐守身,言非无理。但此山寨之中,非独不保后事,倘字不得人,目下不随权变,恐失其大事。”英娘道:“我心已惑,听汝为之。只是不可走漏消息。”香珠道:“这个自然,不必小姐吩咐。”他二人议论不题。
且说王云自香珠去后,回至房中,看了壁上之诗,愈看愈奇,道:“如果是英娘所作,其才不亚于梦云,虽有盗女之名,也顾不得他,且就其婚,得占人间双美,亦快事也。”又想道:“前日这般拒绝滕武,如今怎好又去求他?”又想道:“莫若我且题诗一首,待香珠再来,烦他带去,且探一探英娘的才调何如,再作理全。”随展开花笺,题成一律,叠成方胜,压在砚底下。
正在沉思之际,滕武走进来道:“公子在此沉思何事?”王云到着一惊,起身道:“大王请坐。小弟乃离乡之人,岂无思乎?”滕武坐下笑道:“不才送公子在此,也还少可解闷?”王云道:“幽雅之处,虽可解闷,也难释乡思。若大王果然见爱小生,放我还乡,此情此德,没齿不忘。”滕武道:“公子不必心焦,归期自有。不才原留公子在此,别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