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段 投合浦云影探亲 困双娥富豪发难
云影感松涛临行之言,奉生母,恤梅、柳较前倍挚。其岳和光复以书来招云,云仍不应。碧娘曰:“君所契皆能奋翼四方,君独喜蹴蹴坐屋子下课盐论米,男儿只该如此终其身耶?”云笑曰:“二友孑居无匹,为翱翔四海之求。吾躬拥娇姿,尚欲何往?”碧娘曰:“不信天下人都是没有妻小的才出门!”云无以应。
后值石生书到,生母大喜,将胸中一块石方才掉下。书未开,先叫进来使问云:“大相公是几时到那里的?”使曰:“大相公七月尽边到的。”拆书看毕,惊曰:“好奇怪!求神问卜都说他路上有阻,原来有此异事!”入语厨下老妇。老妇曰:“菩萨竟是有的。”书带云:“还是我叫的瞎子准。”生母曰:“不要争,大家有功!”
随令书带将寄与二子之书送与云家。碧娘见书带,问云:“你可是来取什么?”书带云:“不是。大相公有信来了,太太差我送书来的。”碧娘连呼云曰:“快来看喜信!”云开缄,见生迷舟之事,说与碧娘,亦各惊异。碧娘曰:“叫这老人家熬煎了这几时,如今好放心了。”书带云:“我还要到梅姑娘那里去说一声。”云曰:“也有书在这里,我和你同去。”
书带随云影至二女家。一入门,连忙叫云:“梅姑娘,柳姑娘,我家大相公有书来了!”二女惊喜。云曰:“你听他说谎,书在那里?”阿姥曰:“我也道未必。”书带曰:“我不说慌。云相公藏在袖子里!”二女曰:“大相公在那里带回来的?”书带云:“大相公七月里才到。衙门差人送回来的。”柳向云曰:“看你会鬼诨。”云曰:“书是有一封,不知可是他带来的否?让我先看看。”取出拆开,见有与绣岭水氏联姻之语,将书复藏入袖中曰:“好可恶!这样喜事,单单写在这封书上,我们就通不得风儿?”阿姥曰:“什么喜信?与他们看罢!”梅曰:“只要有了喜信,书不看就罢了!”云曰:“还是你有镇定工夫,倒与你看看。”二女见书,顿开眉锁。梅讶曰:“果然有个绣岭!怎么这船会错到那里去?”柳曰:“一夜千程,这船快如千里马。”云曰:“不是船快,莲峰做人别致,所遇亦奇。看来水家姻事竟由天作之合。”梅曰:“他既到陕,这寻他的不知往那里去寻?如何遇见?”云曰:“月波原说要到关中,自然会着!”
后生母赏发来使。云影与二女各作回书入陕。碧娘复谓云曰:“你心中只忧这个人,如今他有了下落,不必忧了。黔中几次书来,置诸高阁。于朋情何厚,于戚谊何薄!生女没用处,求不得你到那里走走。”云曰:“出门去不难,只是莲峰老母并梅、柳姊妹再托与谁?”碧娘曰:“君能尽友谊,妾岂不能成君之高?你若肯往探我父,两家之事皆我承当。若有纤毫不到,回来任你罪我!”云影感其言,遂许之。择定日期,别生母及二女出门。临行,碧娘曰:“绣岭图晨夕把玩之物,何不带了出门?”云曰:“亏你记得,我也思量借阵风儿吹到这画里边去走走。”遂束入装内。及云到署,适值其岳升合浦守。云即欲别归,岳坚留之,遂同入粤。自云出门,碧娘遂将生母迎入已家,晨昏定省,事之如姑。又时时遗人存问梅、柳。
二女自得石生之书,知已访得佳人,心甚喜悦。一夜灯前对坐,梅萼取旧时横笛弄之曰:“许久未经一弄,觉得指节生疏。”柳问云:“这吹的是那一调?连我竟听不出了。”梅曰:“是《正宫》。”柳曰:‘你换了小工调,我歌一阕配你。”梅萼换过一调,柳丝按拍歌曰:
【梁州序】井桐摇绿,衰荷堕粉,团扇凉惊玉枕。飘空野云,暮村遥送寒砧。最是疏风扣竹,密雨侵帘,好梦惊偏醒。听一片吟蛩凄恻,也碎秋心。嘹呖还添孤雁声,减不尽残灯晕。纱橱照见单栖影,情黯黯,奈何寝?
【前腔】参商宵隔,辘轳夜引,别绪遥牵素绠。寒更乍永,怀人有梦难寻。一任娥眉黛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