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黄成通威逼戕身
诗曰:
作恶从来世所憎,昭昭天眼暗窥人。
劝君莫慢夸头角,梦里轮虚总未真。
话说流光苒荏,岁月频催,转眼间江梅送腊,堤柳迎春。
时值新正十五元宵佳景,家家结彩,户户张灯,来往游人络绎不绝。黄成通久困家居,心中纳闷,一日携童步出街市,聊散心神,穿街过巷,赏玩花灯,其间景致纷纭,真乃观之不尽。
所谓: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主仆一路行来,刚刚到了一所庙宇,成通满心贪玩灯景,岂知冤家狭路相逢。亚狄看见成通,疾忙闪避,转过后街,暗暗叫人,说道:“你们能把黄成通拦截,将他衣服撕烂,殴打一番,每人谢银二钱以为签敬。”一众听闻,不胜欢悦,个个磨拳擦掌,上前把黄成通推跌在地,举拳乱打。伤了眼眉、额角,血流满面,气不能申。惊动来往行人,齐来相劝,问道:
“所因何故,将他乱打?”亚狄在旁称说:“只因黄成通不自珍重,贪图脂粉,窥看人家女子,众怒难犯,是以被殴。”齐齐说道:“这也难怪。”内有几个认得黄成通的,为之辩论,向亚狄问道:“比如哪些妇人,与你是何亲眷?古语有云:事不关己不劳心。管他则甚?倘或打出事来,只怕足下难辞其咎。
依我愚见,不如释手放他回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这几句话说得亚狄哑口无言,卸身便走。黄成通对众说道:“列位有所不知,只因亚狄倚恃伊叔叶荫芝身为主事,势大财雄,屡次将我陷害。如此这般,从头至尾一一说上。众人闻听,不胜扼腕,齐齐上前,叫声:“黄兄,你今受伤,不能行动,待我们送你回府罢。”说毕,便将成通扶〔将〕起来,送转南村而去。
家童先走,报与安人知道。叶氏姑媳闻言,肝肠寸断,槌胸顿足,大叫苍天。步出厅前,看见众人挽扶成通端身坐下。叶氏声说:“有劳众位哥哥救护孩儿,此恩此德没齿难忘。”众人答曰:“不敢,伯母何出此言,令我等惶愧无地。只为令郎被人围打,我们看见血染衣衿,情殊可悯,问悉情由,故此将他扶送回府。”叶氏安人称谢不已,吩咐家童茶烟敬奉。饮毕,齐声:“伯母,令郎被殴,受伤虽不至于危笃,但当小心调养,且待伤痕平复,再作区处。”言罢告辞,起身复向成通安慰:
“千祈保重,不必担烦。”成通回语:“有劳众兄劳心费力,深感隆情,铭激五内。容俟伤痊,当即登龙叩谢,刻下不能奉送,乞为鉴原。”众人连称:“不敢。”一拱而别。叶氏安人见众客散去,便与成通换过衣衫,吩咐媳妇将儿扶回内室安卧,并请高明调治。妻子陈氏见夫受伤,不胜悲切,一日三时小心服事。过了几天,成通伤已平复,举家叩答天恩,酬谢众人,安人叶氏稍为宽慰。
一日成通无事,坐在堂中,心内想起被叶荫芝屡次欺凌,不能泄忿,不觉潸然泪下。安人叶氏目击情伤,便问:“我儿珠泪暗垂,所为何故?纵使有甚冤屈,且自放开心事。”成通叫句:“母亲,孩儿只为被叶荫芝这个奸强屡屡将我扰害。日前到他家已受扇头敲打,今日观灯又被亚狄纠集多人把衣衫撕烂,拳打脚踢,血流满身,若非众人劝阻,几乎绝命。细想这个冤家未晓何时方能解散,看来只好除死方休。”叶氏安人说道:“我儿要解这段冤家,也亦不难,叶荫芝所图者,乃系我们田亩,你明日即往清虚观,邀同显国叔父,备足三百两银,向他赎回揭数,便可两安无事。”成通说道:“母亲所云虽是,但叔父借银要我们代还,未免出乎情理之外,目今田禾已被他抢割抵利,且待叔父有银再向荫芝取赎罢。”陈氏在旁声称:
“相公言之差矣,我想显国是个无用东西,自己名下所分家财久已花散净尽,弄到无聊,始行入寺可已栖身,时常到来讨借,今因不遂,故此串合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