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回 借公报私当场点眼 抚棺痛哭别有伤心(2)
耐烦,自己喊呢。”夫人连忙问二爷走了没,小丫头道:“二爷吃完饭,究没看见,大约是回去了。”夫人道:“你出去查看查看。”小丫头答应去了。夫人又唤贴身一个姓祝的老婆子来说:“老祝,我今天因为有点不舒服,大意了一点,没有防得,到就不见了。没有别地方去,你赶快到西院子那些什么四方亭船厅上去,包管一找就着。”祝妈笑着往西院子走去。小丫头由外面跑进来说:“二爷的轿子还搁在轿厅上呢!火把烘烘的,多少人都伺候着二爷呢。”夫人点头不语。祝妈蹑手蹑脚,瘪着嘴走近夫人身边,靠着耳朵咕哝个不了。只见夫人脸上犹如贴上一张白皮纸,气得发抖,伸脚下床,趿着鞋子,在衣架上取了一件长衫披在身上,也不叫人,一手扣着钮子,一脚踏出房去,径向西院子那边小门走去。祝妈同小丫头跟着后面走来。夫人走至耳门口,便不踏出门限,闪身站在黑暗地方,反背着手,歪着头向外去听。有极腻极低声音同轻轻的脚步声由西院出来。走近耳门口,又有一种不堪入耳的声浪。那一个脚步声就由甬道一直走了出去,一个窈窕影子闪进耳门,飞向上房走去。夫人躲在黑暗地方看得明白是那人。赶着后头,去伸手向前扭住那根黑而且亮的毛松松的辫子,兜过头来,一连几个嘴巴。骂道:“骚狐狸,你还有脸跑进来!”吓得这如花似朵,巫山行雨归来的神女不提防半路上遇见了凶煞,猛然看见是夫人抓住了帽辫,便拼命地挣脱,一溜烟回到自家卧房。心里还不住地似小鹿儿跳个不止。关上房门,坐着出了一回神。想起从前在天津堂子里的时候,何等逍遥自在。自从赎身出来,拘拘束束、没有自由过一天。好容易得了多情多义的二爷,贴心贴己。虽然说是露水姻缘,却也胜过那天生佳偶。只恨生成薄命,由爱生魔。忽被母夜叉撞破,敲辱一顿。原是自己事情做错,怨不得人家。然木已成舟,悔不转来。公馆中上上下下,许多家人、老婆子,明天传扬出来,叫我怎样为人?思来想去,越想越不是计。窗外忽然一阵冷风吹着身上,打一个寒噤,毛骨眼觉得一根一根竖起来。桌上的洋灯来被这阵风也吹得要明不灭。几只玻璃花插内花的影子颤摇摇地在窗帷上乱晃。墙上挂着一面油画小照,像对着自己要哭出的样子的。其实那画儿上的像怎么会能对着人要哭,都是人想入魔道,故有这些现象。若照旧套头上做来,必定有什么鬼魂出现,要寻找替代,种种的不经之谈了。
且说这位制军姨奶奶一时羞愤难忍,斩钉截铁,拿定主意,便在项上解下了围颈一条绣花湖绉手巾,缚在床架子上,结好连环圈,从从容容把这搓玉粉颈承接在连环圈内。三魂渺渺,七魄悠悠,径向极乐世界去了。等到第二日,老婆子推门进来扫地,看见床架子上直挺挺挂着个人,吓得乱叫。丫头老婆一哄进去,走近去看,才知道是姨奶奶。慌慌忙忙去报知夫人说:“是姨奶奶,不知道几莫时,在床架上上了吊。”夫人闻报并不惊惶,冷笑一声道:“他到爽快。”吩咐祝妈叫袁忠去禀知二爷:“请那边派人来收殓,咱们可不能管。”祝妈看夫人神色不敢多说,去到门房照样传知袁忠,去报知二爷。
且说思中丞那夜由会馆回到衙门,潦草看觉了些公事。得五心烦燥,放下公事,便在签押房脱去衣服上床独宿。捱着枕头翻来覆去,神魂不定,总是睡不着。听大堂上更鼓转了五下,才朦胧睡去。仿佛在会馆西院子船厅上,一人独坐,见冰梅窗外,一个绝色美人咬紧牙齿指着他,欲言不言的神情。思中丞想西院子哪里有这么一个人呢?好不希奇。忽然“砰”的一声天明炮响,惊醒了,方知是梦。转身过去,愈加困倦,又复了一觉。起来洗脸,用过点心,卢巡捕进来禀知:“两湖会馆今天午时刘大人开追悼会,请大人主祭。”思中丞说:“知道了。”卢巡捕退出来。袁忠便走进去,请了安,垂手站着。思中丞见袁忠走来,倒吃一惊。说:“你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