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沙王府主婢欢遇 通政门合囊互投
入人间。况这府中人多,倘或露形,反不全美。”柳姬不觉泪下,说:“就要去了么?”轻娥道:“夫人,轻娥告别了。相公有日归来,你且宁耐。”正是:
黄鹤有心留不住,白云何事独相亲。
且说韩君平,从军回来,说:“下官新从入觐,仍以本官擢升御史。前得柳姬回信,说在法灵寺中。只是长安再经吐番之变,知他竟是如何?方才谢恩已华,且自乘晓出城,访他下落,多少是好。呀,这是章台之下。当初与他相遇,正在此间。今日知在何处?我再到别处寻问便了。”
且说柳姬,在沙府数载,虽能全节,终是偷生。说道:“昨闻得青州将佐,近已入朝,想我韩郎亦在数内,他却怎知我陷身在此。且这沙将军,朝廷好不宠幸。就是知道,也不敢申言。今日府中女伴们约我闲游,我虽没这情绪或者在外讨个信儿也不见得。”却说一个女侍走来,说:“启夫人,车已驾了,他们都出延秋门去。”柳姬道:“也出延秋门去罢。”遂上了车儿,行了多时,女侍道:“这来到金沟上了,夫人你虽守志不从,外人都道你专房之宠哩。”柳姬道:“哎,韩郎闻得,只道我真个如此,却难分辩。”二人在车中谈论不题。
且说韩生寻来,说道:“我才到法灵寺,大半烧残。那老尼也不知去向,何况柳姬。这是我不合久留在外了。不免再往别处寻问。”
柳姬的车儿也复行来。说道:“自古说,兵凶战危,韩郎知他在么?”正说话间,韩生急忙走来,说:“这到龙首冈上,望着那骏牛驾着车儿,两个女奴在后,我且稍住,随着他行。呀,那车中女子,似我柳姬一般。”柳姬亦惊疑道:“呀,那路边立的,就似我韩郎一般。且开帘看来。”问道:“道旁立者,得非韩员外乎?”韩生道:“便是韩翊。车中得非柳夫人乎?”柳姬道:“是了。天哪,……”不觉得婆娑泪下。韩生问道:“你为何却在此间?”柳姬道:“妾今陷身沙府。非不能死,正图郎君一见,还寻个出头日子。”韩生方欲举步向前,再说一两句话儿。院子拦阻道:“唗,闲人不得近前。”韩生逡巡一会,不敢前进。柳姬道:“今日同行有人,难诉衷曲,明早到通政里门来,切莫爽约,就此去也。”只见仆夫催着车儿去了。韩生道:“柳姬怎生就去了,天杀的那驾车牛儿,他偏这般快法。呀,原来遗下许多花钿。也是你头上物件,我且收拾回去。”
且说那前行的车儿,已入延秋门里。女侍道:“他们车儿先去了,天色已晚,可速追去。”柳姬道:“已到府门,怎好下泪。只得忍耐,再作理会。”进了沙府,一宿晚景不题。
到了次日清晨,苍头起来,见了女奴,说夫人夜来分付,驾车伺候,车已驾了。原来夫人自有丈夫,昨日出城,恰好遇见,怪道他死不肯从哩。俺老爷那知他心里事来。”女奴道:“呀,夫人来了,我们一壁立地,伺候便了。”柳姬昨日见了韩生,虽然约会,却一宿不曾睡着。次日极早,束妆齐备,他说道:“妾身昨日出游,不意龙首冈上,果然遇着韩郎。眼见得咫尺天涯,真个神留足住。今日约他来通政里门,再图一会。夜来分付苍头,依旧驾车伺候。料不误也。”女奴道:“夫人今日往何处去?”柳姬道:“往通政里门去。”女奴道:“车已驾矣,就请夫人上车。”柳姬上车坐稳,催促前去不题。
且说韩生,昨日得见柳姬,不能明白入沙府原由,到愁闷了一宵。黎明起来说:“龙首冈得遇柳姬,原来落在沙府,又已蓄发了。看他容消色沮,决不是弃旧怜新的。约我今早到通政里门再会,只索前去。呀,我来得太早门还未开,他还未到么。”言犹未了,“你看,那边有一车儿来了,想便是他,我且立候。”却说柳姬早已遥遥望见,待到跟前,说:“韩郎来了,真信人也。”韩生道:“柳姬真个到此,你好多情也。我想起我家故事:昔日吴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