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王玉容怒骂夫主 一枝梅偷富济贫
西榆林县李七告白:因本处年景大旱,同母来京投亲,不幸老母得病,死在店中,投亲不遇,缺少钱财,并无棺木以掩尸灵,小人情愿卖身葬母,水为人奴,后无反悔。
一枝梅看罢,学着陕西的声音说:“老乡里,你母亲死在谁家店中,领我去看看。若果是真,我就买你。”李七闻言,把一枝梅瞧了一瞧说:“老乡里,你当我是诓哄钱财的么?若要不信,只管跟我去看看。”言罢收了告白帖子,把一枝梅领到店中。一看,只见耳房中坑上躺着一个年老妇人,仔细访问店家,果然是李七的母亲。一枝梅说:“老乡里,今日银子不便,明早准来。千万不可远离。”言罢出店,等到夜间做了一宗买卖,得银四十余两,自己留了十两以作家中费用,下剩一包尽都送与李七。说:“老乡里,这是一包银子,与你发送你的母亲,下剩几两可以作个生意。”把银子交与李七,扬长而去。李七接过银子甚是感念。立时买了棺木,发送了母亲。剩的银子带在腰中,到街上去找生意。遇着一个乡里,现当刑部监的锁头。李七托他买了一个提监禁子的差使。这且不提。
且说一枝梅这晚摸到东厂掌印周大监家,偷了金银五百余两、玉带一条。自得了这件买卖,暗自坐在家中求教小塘修炼的真法。小塘说:“修炼不难,只在各人用心,如今且把一个戏法传休,眼前就要用的着。”他言罢,将隔墙的法术教与一枝梅。一枝梅从此也不去偷,时常里各处闲游。那日正在人家墓林中闲坐,只听的土山子背后,一人啼哭,一人解劝说:“贤弟你过于不济,似咱这当差使的人受上二三十板子算的甚事,这就寻死寻活,岂不叫人耻笑。”又听的那人言道:“我的哥,这宗差使你可休当儿戏,失主现是东厂太府老爷,因贼又是一枝梅,这个一枝梅虽是有名,又不知他姓张姓李,怎个模样,可往那里去拿他?明日又是交差的日子,我实在受不的刑了。”说罢又哭。一枝梅听到这里,起了慈悲善念,心中想道:自己做了犯法的事情,连累别人受罪,天理何在?我如今若不出头,岂不白送了此人的性命。一枝梅想罢,转过土山背后,说:“二位太爷莫不是要拿一枝梅么?”差人闻言把一枝梅瞧了一瞧说:“朋友,你问这话,想是认的一枝梅么?”
一枝梅说:“我倒认的此人。”差人说:“你既认的,若肯成全我们这个差使,情愿谢你一斤银子。”一枝梅说:“既然如此,可得依着我说。我见一枝梅常从正北火神庙里出来,二位跟了我去,闪在一旁,待我进去诓出他来,只昕我咳嗽一声,二位进去就拿,此人服软不服硬,只可善办方可。”差人说:“这个容易,烦你老同我们走罢。”言罢,一枝梅头前引路,不多时到了火神庙前,自己先走进去游玩了一番,反身来到角门,咳嗽了一声,两个差人听见齐往里跑,迎见一枝梅,说:“有了没有?”一枝梅说:“你问的是谁?”差人说:“问的一枝梅。”一枝梅说:“既是一枝梅,为何不拿?”差人说:“在那里呢?”一枝梅说:“实不相瞒,一枝梅就是在下。”差人闻言,一齐动怒说:“这个囚囊的,甚是混帐,我们拿不着差正愁不了,你还耍笑。”说着照一枝梅就是一棰。一枝梅侧身躲过,说:“二位,我曾说过见面只可善拿,为何又动起手来?”差人说:“好囚囊的,还说混话。一枝梅在哪里呢?”一枝梅说:“你可认的一枝梅么?”差人说:“俺若认的焉能叫你取笑。”一枝梅说:“可所以啦!既不认的,焉知我必不是。实话对你说罢,是我先在坟地内见你们寻死上吊,我动了慈心,假说认的,把你们哄到此处。虽是取笑,实要成全您的差事。您若说我不是,只怕天下无有第二个一枝梅了。”
差人听见这话,心中暗暗想道:说此人不是,他岂肯前来假充,若说是真贼犯,岂肯倒寻差人?也罢,无论真假且拿他去,搪这一限。想罢开言,说:“朋友,你倒是个仁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