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木虎爪对手翻冤 金套头单词罹祸
荐卷裹,驮他撇向僻处。不料绦是绢线,三四转结,醉人喉气呼吸力大,结已渐松。仲夔气急挣醒,知堕计中,急将丝绦折散,脸上一抹,油煤臭秽。知是家主怀着鬼胎,下此毒着。若在言家,终落虎口。捱出城门,洗净面孔。喜得身边尚有小锞,逃难到京。言家不见回来,只道结果过了,那知:
空施八面网,猛虎已离山。
其时九边大乱,勤王兵将云集京师。边报略缓,旨下各兵调省留镇。有一川帅鄂幼鹏,保宁剑州人士,现调湖广岳州长沙一带镇守。但此帅力浮胸塞、笔重枪轻,出个晓示,要招募书记,仲夔呈进脚色手本,鄂帅喜他是湖广人,一见收用。试其诚实,待以腹心。择日率兵临镇,带有千余家勇,驻扎岳州。此时官府百姓,深以为忧,主意申文,请在各县郭外驻扎。慈利城外,言渊称富,恐怕兵丁扰害,嘱金乘设法挽回。金乘即假公济私,创词公举,自作呈头,顺带百姓管贤士等,恭请帅府进城,保障地方等情。宋太府正在难处,恐安插城外,地方广阔,难于控制,不若箍在城中一处。却不知金乘别有心事,顺便在新临武官撮空讨好,地方利害与他何干。
太守将金乘士民呈词申到鄂府,仲夔拆看,愕然大惊。只有兵要进城,有司卑词球驻郭外,岂有胡涂如此的!又仔细把呈子一念,念得开张,便是金乘呈请进城,保障军民两便。仲夔倒一身冷汗:“这个呆晕饭,缉喉谋命之仇,没处抓寻偿抵,今日自来送命了!城中百万人家,那个情愿兵马进城?知道此呆所禀,一人一人指头也拓死了。”仲夔不慌不忙,禀上鄂帅道:“府有申文,当从民便。且我们镇守将士,不比客兵,三两个月拔营开交,正当开心见诚,与民亲切。见得我们进城,据有士民公请,做个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样子,岂不冠冕!”鄂帅大喜,即写了碗大的告示,并到条回文,一齐封好。宋太守开封,抄贴城市。
城中乡绅百姓,见告示有金乘名字,知此人素行鸮鸠,众人立刻创议,火把为号,一拥上千,将金乘前后三间住屋,不分亲疏,黑腾腾一焰烧起。次日火熄,众人寻出金乘尸骨,乱踏乱蹍,恨不得磨粉拨扬。可怜昨日金乘活八八的,尚在府前指天画地;拖着一身四件素莱,老大人长,大宗师短,霎时间做个笔管煨鳅故事。那四件素菜是甚的?
巾是紫菜,衫是腐皮,靴是木耳,绦是芋艿。
却也怨不得别个,秀才们自有本等常业。其有余之士,正该延师取友,望上进取。便是不足的,或是认真处馆,纵是目下束修凉薄,馆地费手,不容易结得个馆缘,我便代人佣书抄录,呷碗薄粥罢了,何至好歹就往府前一跑,呈子手本事发,这是天上人间第一等一名不长进的了。你看金乘如此报应,那知是仲夔略施小计,报冤讨债,绝不费力。
其后鄂帅仁慈,知此一节,巡行往来,竞不常驻,兵民帖然。
金乘已死,旁人吹毛求疵,渐渐侵及言家。地方正恨旧日人命诈不痛快,巴不得借端生事。言渊着急,留些家人长工看守住屋。连忙收拾家小,避在余馀村庄。
此时言渊有子,幸已四岁,乳名通理。此乃言渊恨自己文理不通,祈保儿子不要肖父之意。此言且按。其先黄中儿子周余病殁,湘奴抚枕泪零,叹口气道:“这报仇雪愤之事,多应没帐。”唯有言渊暗暗欢喜,以为虎爪一案,寒灰不复燃了。江氏将通理要湘奴接乳。可煞作怪,通理四岁,早晚只是跟定湘奴,对着言渊夫妇一些笑影也无。自言渊搬在庄上,中楼安置江氏,侧楼湘奴做房,楼下即是言渊书房。贴壁楼板有一块破洞,直望底下,下面铺一小榻,饭后言渊坦腹,通理又喜在洞口张笑。以此言渊在下,百般引诱儿子,声叫声应。言渊以儿子才方认父,好不欢喜,率以为常,略不介意。
其时五月天气,天方出梅。湘奴收拾衣服浆洗,见枕头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