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清廉能使民无讼 忠勇何妨权作奴
的。”宣英道:“这都是人人看见的,何消说得!生员却有暗号,有一方名字图书,是铁线朱文‘宣英之印’。在绫里背后,当中骑缝,拆开线脚可验。”知县果叫拆开,看了大叫道:“是了,是了!确有小小图书一方,是宣英之印”。老平有口没辩,待再说时,已叫收监再审。正是:
百姓该吃苦,有官没日头。
却有意料不及的事。有个廉明正直做得神通的察院,浙江人氏,姓官名镜,号铁山,恰好这日私行看审。审这节事时,他将两人神情细细摹拟。拿定老平不象贼腔,难道亲手劫来,公然藏在头上?回到衙内,仔细推敲,道“有了,有了。”次日黑早开门,朱笔小票,取建宁县监犯平必用,并拘原告宣英,立刻赴院听审。知县急得魂不附体,带着帽套,同去见察院。
察院叫拿帽套上来,安在桌上,将手一跨,知是九寸光景。又看他两人的头颅,大小迥然。又将背后图书看看,果是钤缝打着。遂问宣英道:“这件东西,何处来的?”宣英道:“是外父在沈阳做军门,带回与生员的。”察院道:“你曾戴过这帽套么?”宣英道:“是生员时常戴的,故将名字图书钤缝为记。”察院问平必用道:“你是那里来的?”对道:“向人参客人买的。是三百两银子。”察院点点头儿道:“你二人可将平日衣帽进来,不论方巾圆帽颜色道袍。”两个走到外面,各问家属讨了进去。察院叫他两个面前穿戴。老平是大绒道袍,本色绒方巾。宣英是夹纱片云披巾,天蓝单袖道袍。察院想道:“披巾单服,便不是配帽套的货了。”遂叫平必用,可将帽套去戴。只见老平戴上,端端正正,合着头寸。叫除下来,与宣英戴。宣英取来一戴,可怜头小巾低,帽套大极,脱将下来,连鼻头眼睛都带进去了。察院大笑道:“这顶不是你的!”宣英道:“现有图书,毕竟是平必用劫去,将生员的分寸拆大了。”察院番转绫里一看,元生不动。且图书又是骑着缝的。遂大怒道:“快取夹棍!”不由分说,把宣英夹将拢来。宣英熬不过了,叫道:“爷爷饶命!犯人直说:不干我事,是母舅要买他的,他不肯卖。母舅只得假借吊孝,犯人拆开里子,打上图书。预告失单,希图诬害是实。”察院叫重责五十,发府收监定罪。又问舅子是谁,宣英道:“举人毕荣。”即将帽套给还平必用,释放宁家。立刻叫知县举人进来。一顿发挥;千无耻,万蠢才,骂个痛快。竟将知县史碑参了浮躁,举人毕荣参了贪劣。宣英问了一名太上老,死于狱中。
劝人莫做欺心事,撞着清官是对头。
看官,你听这一篇话,官可是容易做的!史知县见有图书暗记,便章定是指实了。若不是官察院这点救星,把老平活活埋做强盗。就是九虚难换一实,审得清时,身家差不多了。
如今更说一个精细清官,乃江西进贤人,姓吉,名禹,号水元,正德年间进士。母亲早亡,父亲是个穷秀才,叫做吉圣祥,号道符。一生方腐古直,教训儿子,只教他不可昧了本心,穷达可以任命。万一侥幸出身治民,不但说节操清廉,便可任情刻厉,又要加些温慎,这才是文质并用的吏才。水元一一记着。三十多岁,父亲亡过,妻又继逝,幸已入学,他孑身苦读,不问寒暑。壁间粘着四守,那四件?
不教书,不赴饮,不见官,不结社。
那吉水元孤孤另另,闭户绝交,半饥半饱的读书度日。
光阴迅速,已是四十多岁,看看穷得不象样了。人劝他把四守开了,略略应酬世务,也不吃亏。他到底不变,且说四守实为有益。人问他有何益处,水元道:“师严道尊,方有体面。我见目下先生,都是瞒心昧己,奉承学生。嫖赌淫荡之事,反有自师倡导者,心术已坏,阴骘大伤。我是认真到底的,怎么打伙得来!至于饮食宴会之举,一发可厌,世上每每于此,图画厚薄。秀才赴席,终不尽兴,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