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五间楼暗藏春色 八个字评定终身
却说严氏见周婆尽耽搁在他亲眷家里,催过几次不走,焦躁非凡。直至日已晌午,然后抬身。二人同进佛寺,周婆是合和尚都认识的,引严氏走入僧房。只见一个和尚穿着哆麻的衫裤,两只眼睛注定在严氏身上,弄得严氏很不好意思。那和尚笑着让坐,严氏催周婆道:“我们烧香去。”周婆道:“我说你不须性急,到了大师父这里,就合家里一般。今天是要在寺里吃饭的了。”那和尚道:“正是,坐坐何妨。”说罢,亲手捧茶,让他二人吃。又叫人去预备素饭一席,开在这里来。严氏此时身不由主,况且饥火中焚,也正思吃饭。一会儿素饭开来,和尚居然合他们同桌而食。严氏勉强吃些饭,净过脸,又催周婆去烧香。周婆只不理他,和尚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严氏多少年纪?家住那里?又说几句风趣话,严氏绯红着脸,只不则声。好容易挨到下午时分,这才烧香去。严氏诚心祷告,要求慈悲速赐仙药,医好丈夫的病。烧了香就想取仙水,和尚道:“这仙水须待夜深人静,佛下过药,才有用哩。女施主今晚是要住在敝寺的了。”严氏听了,只当是真,她急切要愈丈夫的病,便安心静候。上灯后,严氏吃过晚饭,周婆引他到一间房里,床帐俱全,叫他在里面歇息,等佛下过药,再取仙水不迟。说罢自去。严氏满腹狐疑,便去拉那门时,已经反锁了。严氏暗道:“不好,今天我落了圈套,大约凶多吉少。那和尚一脸的邪气,恐怕要行非礼,怎样逃得出这寺门呢?什么仙水不仙水,既说是佛,那有什么仙水?这都是周婆造的谣言罢咧。只怕和尚就要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就想出个目前救急之法,把门闩在内闩起。一会儿果然有和尚来开锁,却因门已闩好,推了半天不动。和尚俏声唤道:“开开,我来了。”严氏只不理他。停了好一会,他把门仍旧锁了自去。又听时,只听得有些妇女嘻笑之声门前过去。严氏又气又急,不觉放声痛哭。这时正值陈子虚走过,问他那里的女子,要救他。严氏还当是和尚做的圈套,不敢则声。子虚把自己的来历述说一遍,严氏舐破纸窗,望外细看。见他果然是个读书人,一脸正气,这才细诉根由。子虚把门上的锁扭断,开了门,叫他跟着快跑,幸而一路没人。到了山门,把严氏放走,不提。
且说子虚回到书房,幼如已经睡着,子虚便把所遇各节,上了日记簿子。次日幼如醒来,子虚一一告知。幼如道:“咳,你为什么当时不把和尚捉住?送他县里去。”子虚道:“你说得好容易,他这寺里僧众,有几十个人,闹出事来,总是我们吃亏的。这事只好在外面设法。昨日我听见学堂里后天准考,我们搬进城里去住罢。”幼如点头,随即找到了凡,说要回去的话。了凡正因严氏走失,满肚皮的忧虑,听他们要走,觉得甚好,当下算清房钱。陈祝二人出了寺门,找着城里一个寓处住下。次日应考,二人都取了,搬入学堂。那时学堂总办徐体才太史,倒是个极开通的人。看过陈祝卷子,非常赏识。散课时,便找他们闲谈。子虚趁便把无量寿寺里所遇见的种种不法之事,尽情告知了他。体才道:“这还了得,待我通知中丞,把这和尚赶掉另换人便了。”子虚道:“学生的意见,不如把这寺的房子开个学堂,中丞的名誉倒好了。”体才摇头不语。次日上院,会着钱抚台,果然把子虚的话述说一遍。子玉怒道:“和尚谅不至此,学生读书要紧,休去管闲事。”体才受了一场抢白,愤愤不平。回到学堂,便作函辞馆,子玉也不十分挽留。陈祝二人见总办为他辞馆,便也告退回家再说。体才辞馆后,一径人都当翰林去,不免把苏州无量寺的新闻,对人谈及。传到一位御史耳朵里,奏了一本,特参钱抚台。这时李尚书已经告病回家,子玉的靠山没有了,朝廷派余侍郎到江苏查办这件事。子玉得了这个风声,大是忧虑,在上房里埋怨太太。太太道:“捐钱造寺,原是求你病好的,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