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哭穷途遁迹灌园 得乐地权时作仆
然守经行权,隐迹埋名,做出经天纬地的事业出来。”正说话间,赵汝愚叫家人排着素饭道,“老夫要去写书,不得奉陪,师父自用罢。”赵汝愚写完了书封好,又送梅公子盘费数金,递与园觉道:“致意敝年侄,这是英雄困厄,自古皆然,此去当小心隐忍,自有否极泰来的日子。我这里不便差人送去,敝年侄自持此书去投,他决收用。朝夕或可偷闲私自读书,且挨去再图机会。”于是园觉别了赵汝愚,不一日到了庵中,将赵汝愚荐书做仆的话,细细述了一遍。梅公子不觉扑漱漱(掉)下泪来道:“父亲也是当朝名宦,我如今做起臧获的勾当,岂不可耻,倒不如寻个自尽,还可见先人于地下。复转念道,“这是父亲忠烈盖世,遗名千载,以至有此。今日又不是我不肖,匪为作歹,玷辱祖宗。男儿既具大志,辱身贱行,当何所而不为,岂可作此匹夫匹妇,自经沟渎之量。也罢,不要负了赵年伯一段美情。”遂立起身来,对大士像拜祷道:“弟子梅馥被难,多蒙园觉师父收留,得以朝暮顶礼,不意又遭奇祸。保佑此去,并无阻隔灾异。倘得日后如愿,那时(装)塑金身,焕新庙宇,也不枉在此读书一番苦志。”拜祷毕,又对园觉拜谢道:“蒙师父收留,思同再造,指望栖身得所,图望功名,或报答于万一。不期我生不辰,逢此多难,反连累庵内担惊受伯。此恩此德,未知何日图报。”说到此处,痛苦之极,噎噎咽咽,话也说不出了。园觉含泪道:“相公才高志广,品行卓越,岂是久居人下的。想前生夙孽未完,该当受此多方磨折,吉人自有天相。但恨荒庵是十方所在,往来嘈杂,不便藏踪避迹,令相公远投异乡,旅食他家,使贫僧衷肠割裂。”二人悲伤了一回,看看日落西山,至黄昏时分,园觉携了行囊,送梅公子上了夜船,各依依不舍,洒泪而别。园觉自回庵中。梅公子趁了夜船至扬州,投冯府来不题。
且说冯乐天,名又玄,官拜刑部尚书:夫人李氏,与赵汝愚夫人系嫡亲姊妹。年俱望六,并无子嗣。只生一个小姐名淑,字闺英,年方二八。不但容貌艳丽非常,更兼才识卓绝。曾有一诗,赞那冯小姐的好处道:
不爱花容不爱妆,
天生慧质阃流芳。
心知富贵神灵镜,
眼识奸雄日月光。
才思只堪雪作侣,
性情应倩玉为妆。
风流不比寻常艳,
未许轻狂漫断肠。
话说同一个女子,而独称为绝代佳人,千载以后或见之简册,或传之话言,尚且心怡神往,而况宗炙之者乎。佳人乃天地山川秀气所锺,有十分姿色,十分聪明,更有十分风流。十分姿色者,谓之美人,十分聪明者,谓之才女,十分风流者,谓之情种。人都说三者之中,有一不具,便不谓之佳人。在下看来,总三者兼备,又必有如冯小姐的知穷通、辨贞奸的一副灵心慧眼,方叫是真正佳人。
看官,何以见得?闺英小姐于三者之外,更有出人头地处。说起来他平日间评史沦之得失,鉴古迹之兴亡,文人学士,尚有不及他的手眼哩。当时冯乐天做刑部时,闺英随父在京。那时韩侂冑爵位甚小,不过主事之职。一日,忽来拜望冯乐天,一个主事见了大堂,好不深恭卑礼。闺英偶出来闲步,听得堂上有客,在屏缝里看了一回。韩侂冑去了,冯乐天进来。闺英接着问道:“适才爹爹与他闲话的却是何人?现居何职?”乐天道:“姓韩,名侂冑,现做礼部主事。”闺英道:“孩儿观此人龙腰虎背,必定官高爵显,只是两腮脑见,双珠赤露,心怀叵险,后来必为权奸邪佞,将不利于社稷而有害于国士。爹爹须要存心待他,若疏失怠慢恐成仇隙,若与亲近绸缪,有亏品行。”冯乐天略点点头,不在心上。
不一年间,韩侂冑专一逢迎谄谀,圣上得意,竟升他登了相位,.实时权柄悉归韩侂冑,朝政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