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一刹火光秽除蝉蜕 廿年孽债魂断雉经
爷早是……”子善忙行叫他出去。秋痕见此光景,知道不好,呆呆的瞧着子善,半晌,跳起说道:“我千辛万苦,”止说这一句,就急气攻心,昏晕倒了。跛脚大哭.子善帮着叫。停了一停,秋痕转过气来,大哭一阵,握着两拳,将心胸乱打,大家拦住,就向板床歪下。子善连连劝慰,总不答应。
不一会,子善的跟班和穆升搬取铺盖器皿也来了。差不多天就黑了,秋痕才坐起,向子善道:“你请回吧。承你照拂,我来世做犬马报你。”说毕,重复躺下。子善只得吩咐跛脚好好照料,就带跟班回家。穆升怕家里有事,早就走了。士宽被子善叫他出去,心中很不自在,领着侄儿回家歇息。
一间空屋,只剩下秋痕、跛脚两人。只听得梧桐树上那几个昏鸦,“呀呀”的叫个不住;又有一个枭鸟,在秋心院屋上鼓吻弄舌,叫得跛脚毛发森竖。时已新秋,天气昼热夜凉,跛脚身上只一件汗衫,十分发冷,肚又饿,瞧着秋痕,就如死人一般,合着眼,一言不发。猛听得有人打门,跛脚答应,步下阶来,见新月模糊,西风萧械,满院里梧叶卷得簌簌有声。
走到月亮门外,不防廊上栏干有个乌溜溜的大猫跳将下来,把跛脚一吓,“哎呀”一声,栽倒在地,那黑猫一溜烟走了。跛脚战兢兢的爬起来开门,原来是士宽和他侄儿,送来四碟小菜、四碗面、四个饽饽和那油烛盘香。跛脚这回不怕了,便来告秋痕。秋痕坐起,请士宽坐下,说道:“枉费了你大半年的气力!晓得这样,倒不如那一晚也烧死了,岂不是好?”士宽粗人,又吃了酒,含含糊糊说了几句。他的侄儿点上灯,就都走了。开门出来,恰好秃头带个打杂,送来帘幕饭菜及点心等件。秋痕见了秃头,也是不哭,只问痴珠临死光景。秃头挥泪告诉一遍,秋痕长叹。秃头劝秋痕用些饭菜,秋痕一点不用,跛脚却饱吃一顿。时已有二更天,秃头也走了。
跛脚拿着烛台,送了秃头,关门进米。刚到一二门梧桐树下,瞥见上屋有个妇人,和秋痕差不多高,走入月亮门。跛脚只道是秋痕出来,也不惊疑,还说道:“娘,你也不点个亮?”到得月亮门,见那妇人已上台阶,不入屋里,却由东边弯去后院。又说道:“娘,缓一步,我照你走。”却不见答应。直跟到梅花树畔,冉冉而没。不觉吓得通身发抖,跑入屋里,秋痕还歪在床上,个动分毫。跛脚回想起来,十分害怕,又不敢告诉,随说道:“娘,你自清早起身,至今不曾吃点东西,喝些汤好么?”秋痕不应。跛脚停一停,又说道:“你要躺,起来一坐,给我铺下褥子,你也好躺。”秋痕道:“你铺在西屋自睡,我就这样躺。”
跛脚没法,只得伴着秋痕呆坐。坐到三更多天,十分疲倦,歪在一边,恍恍惚惚的,觉自己走到一个地方,静悄悄的。只见对面一对宫妆女子,手持皤盖,引着他娘和个带剑的女子,缓步而来,来到跟前,转西去了。心上想道:“娘同这女子去那里哩?”赶着跟来,却又不见。遥望过去,前面有个庙,出出进进,都是戏台上打扮的人,只没有涂脸的。想道:“这庙里敢莫有戏?”就跟着人进去,见宝殿巍峨,是个极大的所在,月台上香烟成字,宝盖蟠云,有许多穿戏衣的人,也有男的,也有女的,女的都是少年美貌;男的便有老有少。
看了一会,不像是戏,又不像是佛殿,正想要走,只听得两边鼓乐起来。说是“冤海司来了”。有一个穿戏衣的男人,瞧见跛脚,立地撵出。跛脚吓得打战。只见许多艳服女子,引一座金碧辉煌的车,坐着一个缨络垂肩的人,远远的看,却不晓得是谁。忽然又有个穿戏衣的人喝道:“你什么人?敢跑来这个地方闲逛!”恶狠狠的一鞭,跛脚“哎呀”一声,原来是梦。
睁眼一看,日已上窗,却不见秋痕,跛脚只道起来,前屋后屋找了一遍。只见秋痕高挂在梅花树上。跛脚吓得喊救,两手抱着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