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贿上官京师遭骗 拿下吏万姓群欢
词曰:
贿嘱清廉无路,银交马扁成空。错认舅父真姓贾,误投老叟假司农。堪怜撞木钟。访察有心得实,密拿无计潜踪。满拟黄金能免罪,哪知狭路适相逢,乘机万姓攻。右调《破阵子》
话说车理刑领了文凭,别了按台,不一月已到扬州公座,看城行香放告毕,就与同僚相见,拜望乡绅,参见上台。公事完了,就细细察访扬州府的过恶。谁知扬州府的过恶,不消细访的。人人受害,个个称冤,一桩一件,都有确实。车理刑一一记明了,录成一册,候按台到任送进。那利图还睡在鼓里,如何知道?他一闻按院点了曾师望,访得他是个穷官,必然爱钱。早已打发儿子,带了一万几千银子,赶进京中谋为。并吩咐到京要看机会,或拜门生,或拜干儿。只要妥当,不可惜银钱。公子领命,带了银子,连夜起身来到京中。访知按台尚未出京,甚是欢喜。四处一问,奈无门路,日日到他寓所门前窥探。一日,只见一人慌慌张张从内出来,见公子在门首窥探,便问道:“你是哪个?要寻何人?”公子见问,便道:“这里可是江南巡按曾大老爷寓所么?”那人道:“正是,你要问他怎么?”公子道:“请问曾大老爷何时出京。”那人道:“尚早哩。盘费也没有,还欠了几千两京债,被人缠住不放。我日日替他撮弄,只弄得数百金,又被人逼去了。如今还要替他去设法。”公子听说,心中暗喜,道:“请问尊驾是他什人?为何替他这般着急?”那人道:“我是他的妻舅,大人是我嫡亲。家姊、家姊丈是最多情的,替他设法了银子上任,将来一世受用不尽哩!”公子道:“原来是舅爷,晚生有句话要相商可好?屈舅爷到前面茶坊上一坐,何如?”那人道:“家姊丈托我设法银子,立等要紧,哪得功夫。有话迟日相商罢。”公子道:“不多几句话,请略停一刻。要银子也易事,晚生可以代为设法的。”那人道:“既如此,前面礼聚茶室甚是清静,且去坐一坐,有话快些说了。我要紧去。”两人同到茶坊坐定。公子道:“请问舅爷尊姓?”那人道:“小弟姓贾,有什商量?快请教。”公子道:“有个人要送些银子来,与令姊丈。闻得令姊丈,一个钱也不要,绝无门路打通处。舅爷又说,盘费俱无,急于措银,为何又说不要?”那人道:“长兄真是诚实人,想从未到过京中么?”公子道:“晚生实未到过,正要请教。”那人道:“京师耳目之地,朝廷设立多少监察御史,动不动风闻一本。一个新进士点了巡按,那个不虎视眈眈?谁敢要钱?即如家姊丈一点了此差,江南一省的官,哪个不来打点。若明公正气要钱,几十万也有了,何在这几千。只因外边闭断了门路,送的无处送,要的不敢要,所以甚难。不瞒长兄说,小弟方才说设法银子。你想京债欠了,正在此讨还,到何处去借?就要去闯闯,那些要来打点的,遇见几个有缘的,私自替他停妥一两件。一则可以救了家姊丈之急,二则替那人做得稳当,无人知道。此是小弟直言,长兄切勿外边说破,所关非小。”公子听说,大喜道:“原来如此。晚生正有事要求令姊丈,今日何缘得遇舅爷?万望周全,银子要多少,都在晚生身上。”那人又故作惊疑道:“小弟方才失言,长兄却断不可张扬。请问长兄贵处,那里有何事要求家姊丈?”公子道:“晚生姓利,家父名图,现任扬州知府。闻令姊丈巡按江南,特命晚生备礼求见,拜在门下,愚父子都要恳求青目。”那人道:“带多少礼物来的。”公子道:“还未备得带,白银万金在此。”那人一惊,道:“既有这些银子,必然有事要家姊丈周全。我今也可不消再应允别人了。但长兄送这些银子,须将事情一一讲明了,等小弟好去说,事情若重大,小弟人微言轻,也不敢私自担当。倘家姊丈到任忘记了,岂不是小弟失言?还要讨长兄疑心小弟拐了你的银子,不曾说得。莫若先等小弟说妥当了,必要再弄一个兴头,大老当面交与家姊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