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署关差客商受害 谋粮宪漕户遭殃
,交去印信。不上两个月,忽江苏粮道缺了,他又到督抚处,钻剌署了粮道的印。那番管了下江一省,更觉听其施为。又适遇收漕时候,便逼令各县漕米,每石要漕规二升。早早先解上去了,便无话说。不然就有许多苛求责备。又向各县以查察为名,倘有粮户呈告收书的,便将县官收书,任意索诈,满其所欲,便翻转面来,说粮户阻闹仓场。重则亲提拷讯,轻则发县枷责。那县官与收书,犹如加了一道敕,漕米不满的也满了,斛子不放的也放了。总之,百姓受害,有冤莫诉,有苦无伸。
且说那时早已惊动了一个势利翁林员外,一向要到扬州看看女儿,望望亲翁女婿。只因家中事多,又无儿子,脱不得身,所以中止了。后来,闻得亲翁署了本省粮道的印,欣喜无比,逢人卖弄,处处惊张,竟想借势欺压乡民,炫耀邻里,与院君商议要备一副盛礼,先到扬州拜贺。院君又是势利头儿,撺掇丈夫速速该去。员外就费数十余金,备了一副极盛的礼,连夜叫船赶到扬州。将一名帖同礼物,一齐投进。利公见是亲翁,正要接见。只见媳妇急急赶来止住,道:“公公不可接见,他是一个白衣人,如今又做了公公治下的子民,他只该安分在家还藏拙,如何到此?被衙役们知道,是公公的亲家、媳妇的父亲,可不被他辱没杀了。若接见相待,叫媳妇有何颜面?不如将礼物收了,送他四两盘费,打发他回去便了。”利公听说,心中暗喜:媳妇之言,正合我意。原来利公因他是个白衣,原不肯与他结亲,只为儿子专要她,刁氏又再三撺掇,勉强成的,原不要与他往来的。今欲接见,不过因媳妇面上不好意思。今见媳妇一说,喜出望外,便依了她,封四两程仪,着人出来回说:“大老爷署了粮道的印,苏州亦属该管地方,迟疑之际,不便相见。送程仪一封,请收了。”员外见说,大惊失色,心中想道:“我费了数十金,备了礼来收了,怎么面也不得一见?送我四两程仪,打发我起身,轻薄至此。”欲要发作,奈他是本地上司官,只得忍气吞声,对衙役道:“烦你多多拜上大老爷,程仪断不敢领。可代我禀一声,替我拿一只船,贴上一条封皮回去,也体面些。倘大老爷不允,可私自传语我家小姐就是。”衙役见是小姐父亲,小姐又甚是有权,不敢怠慢。便依了员外的,说话到转桶上传进。管转桶的,就将此言先禀知小姐,然后去禀老爷。谁知小姐听了,心中大怒,道:“爹爹好不知风色,偏要在衙役面前说我的父亲,来羞辱我。他要公公拿一只船,与他一条封皮贴上,不是好意,不过要借我的名头,去吓人讲情,断断不可理他。他向来原欢喜交结官府的,如今回去,借我家的势,必然在外招摇生事。所以要封皮船只,不可不预先弄断他。”一面就对转桶上说:“他哪里是我父亲,不过自幼寄名与他的。且是大老爷的子民,送四两程仪予他,也算抬举他的了。他不受便罢,船与封皮是没有的,叫他快快去罢。休得要讨怠慢,也不必禀知大老爷,程仪留在此,也不必与大老爷说知。”转桶上照爱珠之言传出门皂,转对员外说了,员外道:“该与我家小姐说便好。”门皂道:“若与大老爷说,倒未必如此待你。这些话,都是小姐吩咐的,不曾许禀大老爷。况且小姐说,又不是你养的,不过自幼寄名的,有甚相干,不如好好的回去罢。”员外听了,几乎气得发昏,想:“这门皂与他辩也无用。”忍了气走出,心中大怒道:“世间有这样女儿,前日金状元寄书回来接家眷,无瑕还再三请我同去共享荣华,谁想嫡亲女儿,反要逐父不认,幸而我还薄有家产,不要靠她。”心中闷闷,只得有兴而来,败兴而去。哪知爱珠小姐,又去劝哄公公说:“我父亲向来欢喜结交官府,讲情说事。今公公做了本省粮道,他必然拿我们的势,去衙门讲情,可不坏了公公的名头,媳妇面上也不好看。须发一扇牌到苏州府,仰吴县将他前后门封锁断了,只留旁边小门出入,再问地方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