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林小姐因相生嗔 金进士过江被劫
便了。”于是便勉强忍住,被强盗掳上山来,就要夫人成亲。夫人一想:拼得忍辱从他,须要与他一个下马威,以保众人性命,以留报仇地步。便道:“奴家是个诰命夫人,要杀就杀,休得妄生痴想!”大王再三哀求。夫人道:“若必要我相从,必须力行王道,指望有个收成结果,也不枉为失节之妇。若照目今所为,专以杀人掳略为事,倘遇官兵到来,原不免于一死,徒然遗臭万年。莫若死于今日,还留得个完名全节,以见丈夫于地下。岂肯贪生怕死,苟延性命于一时么?”大王道:“夫人之言极是。只不知王道如何行法,但求吩咐,决不有违。”夫人道:“若要我从,先须依我三件。”大王道:“夫人若肯顺从,莫说三件,三十件、三百件,无有不依。”夫人道:“既要了我,凡一应妇人,不许再近一个;第二件,我的儿子,须要极力保护,抚养长大;第三件,自此以后,凡一应过往官员客商,不许轻杀一人。”大王道:“都依,都依。第一件,有了这样美貌夫人,还要别个妇人何用?第二件,我今年已四十,尚无子嗣,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一般,哪有不极力保护之理!第三件,我只要银钱,原与人无仇,自后立誓,不伤一命,只将活的捉来听凭夫人发落何如?如今没得讲了,就请过来拜堂。”夫人无奈,只得含羞忍辱,随了大王。幸而大王事事遵夫人之命,果然半点不敢违拗。所以今日金彦庵夫妇,得免杀害。解上山来,大王就请夫人出来发落。夫人出来坐定,强盗就将三人解到案前。彦庵也不跪。夫人问道:“你二人可是夫妻?何等样人?”彦庵道:“我是两榜进士,今选陕西浦城县令,同夫人女儿上任,被你们劫了上来,要杀就杀,不必多问。”解氏听说,物伤其类。心中伤感道:“原来是位两榜,请坐了,有话商量。”回向大王道:“孩儿年已九岁,正要读书,恨无名师指教,难得今日到来,意欲屈为西宾,训诲儿子。大王以为何如?”大王道:“夫人之言甚是。就叫收拾西厅,让他夫妇居住。择日开学便了。”彦庵道:“休得妄说。我是朝廷命官,岂作强盗先生么!”解氏道:“大人不必推却,且请西厅暂住。明日着小儿来相商便了。”彦庵也不答应,推到西厅,夫妻想起儿子与老家人,必然死于江中,痛哭一场,一夜何曾合眼。
明日早晨方起,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走来作揖道:“先生拜揖。”彦庵一见,想来是强盗的儿子了,也只得还了个半礼,道:“小官何来?”那孩子就将门关上,扯彦庵到内一间去,跪下痛哭,道:“学生姓铁,家住浙江,绍兴山阴县人,父亲名廷贵,也是两榜出身。前年升任陕西西安府知府,带了我母子到任,在此经过,也被这强盗劫了,将我父亲抛在江中。我母亲随欲投江自尽,被强盗扯住。可怜我父亲,在水中冒起,对着母亲说:‘忍辱存孤要紧。’如此而死。母亲因我家世代单传,母死子亡,必然绝嗣。又因父亲之言,要留学生为报仇之地,随立三件,要强盗依允:一不许奸淫妇女;二要抚养孤儿;三不许杀害一人,捉来人口,俱要母亲发落。那强盗要母亲顺从,样样允从。只可怜我母子忍辱事仇,今已三年,如坐针毡。今见先生,心中甚喜,欲屈先生暂时将就,训诲学生,一有机会,共报此仇。谅强徒决不敢来相犯。”彦庵道:“如此说来,你是我的世侄了。令祖与家父同年,尊翁曾做过敝府吴江县令。那年来看家父,我也会过,若果是真,我也只得权住,只恐令堂已顺强徒,果肯再报仇否?”孩子道:“先生说哪里话!家母虽则相从,日夜暗自啼哭,急思报仇,并无虚假。”彦庵随亦应允。那孩子报知母亲,各各欢喜。先将掳他物件一一送还,然后择日开学,送儿子拜见先生。彦庵就替他取名纯钢。
拜见毕,大王备下筵宴两席。外边彦庵与大王对席,纯钢坐在旁边。内里夫人与解氏对坐,元姑坐在旁边。未几席散,各各安睡。自后彦庵尽心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