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回 赦反贼君念臣恩 了前缘人同花谢
却说上皇见肃宗有表章到,展开一览,是为处分从贼官员的事。原来肃宗迎上皇之后,蒙上皇传旨云:“叛臣不可轻宥,当正其罪,以昭国法。”肃宗乃分六等议处。法司议得:达奚珣等一十八人应斩,家口没入官;陈希烈等人,应赦令自尽;其余或流,或贬,或杖,分别拟罪具奏。肃宗俱依所议,只于斩犯中欲赦二人。那二人即故相燕国公张说之子,原任刑部尚书张均,太常卿驸马都慰张垍。
你道肃宗为何欲赦此二人?只因昔日上皇为太子时,太平公主心怀忌嫉,朝夕视察东宫过失,纤微之事,俱上闻于睿宗。
其时肃宗尚未生,其母杨氏本系东宫良媛,偶被幸御,身遂怀孕,私心窃喜,告知上皇。那时上皇正在危疑之际,想:“这事若使太平公主闻之,又要说我内多嬖宠,在父皇面前谗谮,不如以药下其胎。”时张说为侍讲官,得出入东宫,乃与密议此意。张说道:“龙种岂可轻动。”上皇道:“我年方少,不患子嗣不广,何苦因宫人一胎,滋忌者之谤言。吾意已决,急欲觅堕胎药,却不可使闻于左右。先生幸为我图之。”张说应诺,回家自想:“良媛怀孕,莫大之喜。今欲堕落,岂不可惜。又想太子若不如此,谗谮固所不免,那时我亦难为太子强辩。今我听之天数,取药二剂,一安胎,一堕胎,送与太子,只说都是堕胎药,任凭取用一剂。”上皇大喜。是夜尽屏左右,密置炉火,随手取一剂亲自煎煮好了,持与杨氏,渝以苦情,温言劝饮。杨氏不敢违太子之命,只得涕泣饮之。上。皇看她饮了,只道其胎即坠。不意睡至天明,竟无发动。原来倒吃了那剂安胎药。上皇心甚疑怪,那日因侍睿宗内宴,未与张说相见。
至夜回东宫,仍屏左右,置炉火亲自煎起那一剂药。煎到九分,忽然神思困倦,坐在椅上打盹。恍惚之间看见一人,赤面美髯,蚕眉凤眼,绿袍玉带,威风凛凛,绕火炉走了一遍忽然不见。
上皇惊醒,起身一看,只见药铛已倾翻,炉火炭火已尽熄,大为骇异。次日,张说入见,告以夜来之事,且命更为觅药。张说拜贺道:“此乃神护龙种也,不可轻堕。臣前日不敢违殿下之意,故欲决之于天命。所进二药,其一实系安胎之药,即前宵所服者是也。臣意二者之中任取其一,其间自有天命。今既欲堕而反安,而欲堕则神灵护之,天意可知矣。殿下虽忧谗畏讥,其如天命何。腹中所怀必非寻常伦匹,还须调护为是。”上皇信其言,遂息了堕胎之念。未几,睿宗禅位。至明年,太平公主以谋反赐死,宫闱平静。时肃宗诞生。及长,张说谓其貌类太宗,因此上皇属意,初封忠王,及太子瑛被废,遂得立为太子。至肃宗即位,杨氏已薨,追尊为元献皇后。她平日曾把怀胎的事说与肃宗知道,肃宗极感张说之恩。
张说亡后,二子张均、张垍俱为显宦,恩荣无比。不意竟以从逆得罪当斩。肃宗不忘旧恩,欲赦其罪。却因上皇曾有叛臣不可轻宥之谕,今欲赦此二人,不敢不启奏上皇。只道上皇亦必念旧,免其一死;不道上皇深恨此二人,批旨不准。肃宗得旨,心甚不安,即亲至兴庆宫朝见上皇,面奏道:“臣非敢徇情坏法,但臣向非张说,安有今日,故不忍不曲宥其子。伏乞父皇法外推恩。”上皇道:“吾看汝面,姑宽张垍便了。张均这奴,我闻其引贼宫,破坏吾家,决不可活。”肃宗不敢再奏,谢恩而退。上皇乃即日下诰运云:张均、张垍,本俱应斩。今从皇帝意,止将张均正法,张垍姑免死,长流岭南。余俱依所拟。
诏下法司,遵即施行。张均与达奚珣等众犯,俱斩于市。
自此上皇居兴庆宫,朝政不预。惟有人征讨、大刑罚、大封拜,肃宗具表奏闻。
那时肃宗已立张良姊为皇后。这张后甚不贤良,性狡而忌,及立为后,颇能挟制天子,与权阉李辅国比附。辅国又引用其同类鱼朝恩。时安、史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