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北伐军在上海一头撞上四一二
便大吃一惊。
“什么?”他停止了咀嚼,“拆掉重建?不是说后天就要开誓师大会了么,重建怎么来得及?”
汇报的军官说:“蒋总司令亲自下的令。”
“为什么要拆检阅台?”
“不知道。”
邓演达扔下碗,抓起军帽,大喊一声:“备车!”
他赶到东山蒋介石私邸时,蒋介石正在二楼卧房里慷慨挥拳,试演就职演说。陈洁如告诉他,说邓演达在门外紧急求见,蒋介石心里知是怎么回事,就是不答理。
他后来说:“回复他,就说我不在。”陈洁如还想说什么,蒋介石恼了,重着嗓音说:“我不在,听见没有?他这个邓演达,还有脸来见我?”
陈洁如下楼之时,心情不佳。她觉得很难回复邓演达。邓演达乃忠勇正直之士,她心里是明白的,但蒋介石给他调了如此稠的一份闭门羹,她觉得太腻嘴。
陈洁如细步走近坐在门房里的邓演达,她的金丝眼镜在阳光里一闪一闪。
“对不起,校长不在家。”她说。
邓演达说:“我好像听见校长的嗓音了。他是在练习演说吧?”
陈洁如笑一笑,说:“他说他不在家。”
邓演达从这句有趣的话里听出了苗头,于是说:“好吧,我知道校长不在。可是我闹不明白,校长到底为什么要重建检阅台?钱款要大大浪费,时间也实在不够。”
陈洁如说:“再见吧,邓主任。”
“慢!”邓演达表现出了倔劲儿,“你转告校长,我邓演达坚决请求他收回成命!”
陈洁如淡然笑笑,慢慢伸出皮鞋尖,在门房边的泥地上,划了三道,勾出一个“丁”字。
邓演达念出了这个字:“丁?”
他不明白。
什么丁?他问。
陈洁如说:“丁先生。一个风水先生。”
没费多少时间,邓演达便摸清这个可恶而著名的丁先生藏匿于何处了。两个钟头之后,他的小汽车开进了窄长的高第街。在小街顶端的一个残破门垣之内,他一把扭住了那个满脸阴谲的精瘦老头。
他是扭住对方耳朵的。
“哎哟哟,哎哟哟,”丁先生弯腰成虾米,“邓长官且听老朽吐露端详!”
“说!”
“老朽不敢说。”
怒火中烧的邓演达不仅重扯其耳,而且狠揪了一把他的山羊胡子。
“老朽说!老朽说!”丁先生惨叫一声,满脸悲苦,“老朽这就禀告邓长官。自纣王搭雀台起,自古搭台,都是有讲究的。依老朽看,邓长官此番所搭,不是检阅台,不是司令台,而是烽火台。”
“胡说!”
风水先生弯着腰,黑衣拖地,但他仍然坚持说:“若建的是烽火台,那登台之人,就不是三军司令,只能是一蓬狼烟而已。”
“我操你八辈子祖宗!我建的明明是检阅台,你为什么说是烽火台?”
“邓长官息怒。检阅台也罢,司令台也罢,皆寓揭竿举事之意。揭竿举事,不为其他,只为取天下耳!”
“混蛋,说下去!”
“邓长官所建检阅台,若是南向而设,便存金殿之意,紫禁之势,顿显取天下之吉兆,就看那登台之人,他脚下所穿之鞋,也绝非军靴了。”
“不是军靴是什么?”
丁先生:“那乌黑的军靴,顿时将化作明黄缎面龙靴。登台之将,必定所向披糜,今日登检阅台检阅三军,明日即可登祈年台祈全国丰年。若是这检阅台不是南向而设呢,那就只能是一个烽火台,三军司令登台口号一呼,嘴中所吐,只能是一蓬狼烟!”
邓演达瞪眼:“我这检阅台朝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