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丽容乘便去探病 中丞回府受虚惊
”书童说:“老爷往白府拜寿去了。”玉郎道:“即如此,你可到张翠娘家讨一个音信回来,我也放心。”书童说:“相公你是聪明的,如今被张丽容弄的昏头搭脑,吃茶也是张丽容,吃饭也是张丽容。相公你想着张翠娘,翠娘不来想着你。我如今去问信,倘若老爷回来,怎么了得!”玉郎道:“不妨,只说你去取药去了。”书童说:“如此,小人就去。”
却说书童出的门来,行不数步,见一俏娘骑着驴儿,后边跟着一人,身背琵琶,迤逦而来。这书童抬头一望,说:“好古怪,那边来的好像翠眉娘,我且等一等。”须臾之间,走到近前,抬头一看,果然是他。这书童慌忙问道:“姐姐要往哪里走?”丽容道:“特来探望相公。”书童说:“既来探望相公,为何拿着琵琶?”丽容道:“顺便还要到白府去做生辰。”书童道:“我家老爷如今也往白府拜寿去了,今日相公趁此空儿,叫我去问你消息,到也凑巧。”丽容说:“老爷既不在府中,敢求小哥方便,传与相公,说我丽容要会他一面。”书童说:“老爷甚是严恶!把相公锁禁在房中,不准出来,如何得见?”丽容道:“求小哥领进奴家一见何妨?”书童道:“我府中人多嘴众,倘若走了风声,老爷知道了,俺就吃罪不起。”这丽容一阵心酸,不觉两泪交流,说道:“玉郎相公,我如今与你难逢,你的病体又是这样沉重,料终身再无相见之期了。”说罢痛哭不已,这书童在旁看着他,就动了不忍之心了,说道:“翠娘,这样干系却也不小,我如今看你这等情意待我相公,也说不得了,我如今破上一身罪,领你到我相公房中做一个永诀罢。”丽容听说,谢了又谢,跟着就走。那冯才也要进去,书童说:“你可不要来。”冯才说:“怎么?”书童说:“俺这门槛高,你这乌龟怎样进得来?”冯才说:“这有何难,待我滚进去何妨?”书童瞧瞧无人,趁空领着丽容到书房,指与翠娘说:“你看如此封锁严密,如何见得面?翠娘你打窗眼里看一看,待我对大相公说罢。”这丽容便从窗眼一观,唬了一身冷汗。那一段悲伤之情,难以言传,有词为证:
看他容枯色槁,形衰力少,灭尽了刀马风流,瘦损了六郎花貌。记相逢那霄,记相逢那霄,共同欢笑,鸳衾颠倒,叫人魂消。
却说这丽容从窗眼窥见玉郎形容,心如刀割,必要进去会他一面,表其心事,无奈书童不敢开放。丽容说:“小哥,天上人间方便第一,你既领我到此,罪不容辞,索性开了房门,令我进去,诉我衷肠,就是你再造之恩了。”这冯才也就接口道:“小哥,你不晓得,心病还得心药医,你相公这病为我家姐姐起见,或者见上一面,他就好了,也未可知。”书童说:“有理,待我开了门,翠娘你可悄悄进去,速速出来,不要惹事才好。”这丽容见开了门,疾忙进去。只见玉郎卧在病床,昏昏沉沉,睡迷未醒。这丽容不敢高声,暗暗坠泪,抱着玉郎低低唤了一声:“相公,小奴在此。”玉郎惊魂初觉,听见娇声可爱,将眼一睁,看见了一个美人,站在面前,说道:“你莫非翠娘么?我虽不能与你日里相见,就梦中也是难得的。”丽容道:“相公莫认作阳台,奴家闻你身染重疾,放心不下,故此悄悄进来看你。”这玉郎将神一定,方晓得是翠眉真个到此,随将手扯住,说道:“翠娘,你好负心也!我是怎样想你,为何至今才来?”丽容说:“只因老爷严厉,谁敢到此。今闻老爷白府拜寿,不在府中,故此冒死探问一番,以诉衷肠。”玉郎说:“小娘子如此用心,教我如何感佩。”言之泪下如雨。丽容说:“玉郎你有何心事,快向我说。”玉郎道:“心有心事万千,一时难告,惟天可表。”二人正在诉说之时,忽然书童报道:“老爷回府,听说要来看大相公,定要弄出事来了。这里又没有阴沟,冯才,看你躲在那里去,也罢,我外面快把门锁上,只说去取药。倘老爷不进来,便是天大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