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三世雠人面参禅
得,低头看时,只见膝上不是一个膝碴了,却是一个人面在上,有眉,有眼,有耳鼻,一张口倒开得有血盆样大,连连喊道:“我要吃肉哩。”这贫人一见见了,就吓死去了。死去倒也罢了,一会又醒了转来,又听他唤叫。这贫人低头又看,却又惊死了去。一会又醒将来,心下慌了,拼着命往外走出。一走走到市镇之上,向着路旁人说道:“如此古怪的事,你们众人可曾见过么?”因撩起衣裳与众人看时,众人都看得呆了,不知是何缘故,只听得他口中又会声唤要肉吃。一个人就去取了一块生肉,放在他口边,他就会吃了下去。不吃时,疼得要死要活,吃下去就不疼了。众人可怜他,便道:“若是吃下就肯不疼,我们在此日日舍与他吃。”自此日日有人舍他,疼便不疼了,只是怎得他离身?
不说这贫人在此受苦,却说那归空大师,真个德行又坚,佛法又妙。其时天子闻他名行,特差两个中使,召他入禁中谈经说法。一日,果见天花乱坠下来。天子看了,就拜将下去,拜了一拜。这归空已是道行园浦,将次升天的了,也是无心之中,不合受了天子这一拜,就要堕下地狱里去。那时天子拜完,归空告别了,返道下山。却好不东不西,巧凑行到那贫人所住古庙之下,只听得怨气呻吟,鬼哭不已。别人都不听见,只有这归空听得。自己暗忖道:“古怪,古怪!如何此地似有怨鬼之声哀号不已,是何因缘,感动我心,何也?”不免就向这古庙中入定一回,看他有何来历。就举步入庙,焚了一枝定香,入定去了。却说这贫人夜来得其一梦,梦见一个戴幞头、身上穿着红衣,自称我是你三世的前身,叫名袁盎。只因私怨上斩了那晁错,故此他死不放我,寻我报了三世冤仇。如今你生这膝磕上的叫名人面疮,亦是晁错下的毒手。如今晁错已到在这庙里了,他修行已将成道,前日却不该受着天子之拜,就要堕落轮回,他如今尚不知道,你明早去对他说,叫他速修受拜之罪,可免轮回之苦,还好成功。我特来点醒他回头,这三世已后,叫他便饶放过了,我与他就消释了罢。牢记,牢记。”这贫人一身冷汗,惊了醒来,句句记得。等不得天晓,就入到庙里看时,一个和尚坐在那里,入定才醒。见了这贫人,便道:“你来了么?”这贫人向前,指着膝磕道:“他要向大师参一个三世禅,若大师肯许时,他也有报大师的所在;若果然报得大师时,你也可消释那三世的冤愆,自今三世以后,你也可饶放我了。你若不放舍慈悲,我这膝磕也不来点醒你哩。”归空在入定中,已是明白这三世之事,却不曾悟那受拜的缘故,便开口道:“如今与你往返了三世,也便与你消释罢了。只是你这膝磕若能果然点醒我时,我今日就叫这人面离了你身,也当得个善报于你。”只见那人面向前开着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只你不该受着那天子之拜哩。”归空听这一句,就心下明白,点一点头,道声:“住口。”即将面前点未完的香,递与这贫人,道:“你将这香烟,在那人面上熏着他七窍,就登时好了。”这贫人大喜,接了半枝定香在手,忙忙就去熏着那人面时,可霎作怪,一会里便眼也闭了,口也合了,鼻孔也平得没了。立起身来,一些也不疼了,就像一向不曾生疮的,果然好了。再要去拜谢那大师时,看那归空,已是坐化在椅上不动了。只因那人面与他说破,道他不该受天子之拜。因此晁错一灵顿悟,就与那袁盎才解了那杀身之恨,只得又去夺舍投胎,再修一世。若不急急另去悔过修持,就落了地狱轮回,永世不能成道了。如今却知这袁盎,只因私怨上杀了一人,就受那三世的恶报,世人也该知警醒哩!这人命可是任意杀得的么?诗曰:
莫将私怨害他人,结得冤雠三世深。
当权尚要行方便,何况无辜杀直臣。
总批:无辜杀人,固是可惜,还有一种,亲父兄为人手刃不知者,此更何心也?
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