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世德堂连双并秀
铜炼的。尚质半年辛苦,将本都送了,大哭一场道:“如何是好,我一身也罢了,只是家中母亲、兄弟指望着,怎生区处?”说罢又哭。倒是路旁来了一个过客,他也是临安人,偶然到京援例,身边带着援例的银子。在马上见了尚质光景,便动了恻隐之心,下了马,问他缘故,尚质一一说了。那过客也道:“可恨那用假银的,天诛地灭他才好。只是你如今多哭也没干,如今又没处去寻他。不如同我到京,必有相助之处。”尚质听言,即忙下拜道:“敢问官人上姓,仙乡何处,到京贵干?”那人道:“我也是临安县人,一向在下乡五都居住,因此你不认得我。我姓李,名世修,号石卿,到京去援例,带些微资,就图选官。你今同我去罢,我看你一点仁心,满身义气,虽是暂时贫困,终有好日。”因此尚质就同这李石卿—路进京。恰好遇着新主即位,覃思广被,如有纳监者,准免一半,多收人材,新颁诏款。李石卿大喜,笑对周尚质道:“我将这新天子的覃恩,替你做了方便罢。我带来原是五百金之效,如今都上纳了,就连足下尊名也报了去。若得挂选,也少不得周旋足下。”尚质感谢道:“那得恩人如此施惠。”
不说尚质在京,已得人扶持,却是这尚文在家,甚是烦难。自己思着道:“兄长去久,不知生意何如,如今地方,贼盗甚多,音信难寄。家中虽是烦难,只是孝养母亲之后,倒是嫂嫂要看顾他哩,兄长不在,岂不是我之事么。”就在门首开个杂货铺儿,分文无私,自己宁受着饥饿,只是有了母亲、嫂嫂,才顾着自己。那嫂嫂起初时嗟怨,后来倒也感化,有仁义了。在家中也一心的绩些麻,织些布,帮家过活。母亲却时常记念出外的儿子。尚文也晓得老母之心,时时安慰,千方百计要老母欢喜。有个母舅喻安仁,一向漂流在外,不知去向。忽然一日,倒乘了高车驷马,做了官回来,却是一向无有家舍的,问着了姐夫家里。周尚文忙忙出去看时,却是母舅回家,接了进来,与母亲说了,欢喜得了不得。连忙问道:“舅舅做的甚么官,一向不知你到那里去了。”喻安仁道:“我也不想有此地位,一向在闽中做客。遇着一个尚书公,到兵部去上任,见我能事,就参我做个内书房,伏事他到京。一路上有土寇生发,我穿了戎服,出外也杀了许多土贼,护送到京。尚书公念我有功,就与我一张札付,题请一本,选我在这里临安都司。如今先见了姐蛆、两个贤甥,明日就去开司到任。”因问:“大甥如何不见,姐姐家中俱安好么,怎生样过日?”尚文便说:“兄长已往山西生意去了,一年尚未曾回来,家中甚是艰难,连衣食也都不足哩。”喻安仁道:“既然如此,我又无家眷,一同到衙中去住,我也有你们,好彼此照管。”尚文便问母亲,母亲道:“最好。”因此就到都司衙门内住下。只是这尚文,一心念着兄长,不见回家,心下不快。幸喜家中遇得舅舅做官,也好度去了。喻安仁到任半年,遇着倭寇作乱,沿江守备严整,只是定海缺个水兵守备。喻安仁就申文到抚院,将外甥周尚文名字申了上去。院里准了,尚文就去做了水兵钦依守备,杀了海外许多倭寇,有功升了浙西参将,驻扎温台等处,防守地方。喻安仁督兵有法,选委得人,升了总兵。
却说周尚质在京,因是覃恩,就得相选。李世修选了个山东照磨,周尚质选了个苏州府太仓州同知。周尚质谢了李世修提携之德。世修道:“萍水兄弟,何谢之有,他日亦有相望于兄,未可知也。”因此两人作别,各自都到任所去了。这周尚质生意折本,那里想到今日到有为官之日,遇得着李世修这样好人,可是容易得的么。才是:
失路他乡遇好人。有恩有义肯施仁。
着意种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阴。
尚质领了文凭,出了张义门,过了芦沟桥,到了太仓。连忙修了一封书,封了三十两银子作盘缠,又取了俸银二十两奉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