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众佃户拙计捕妖狐 老苍头收埋寿儿骨
诗曰:
从来采补是旁门,邪正之间莫错分。
利己损人能得道,谁还苦炼戒贪淫?
且说老苍头自从离了书斋,却复站在窗外发闷多时。听了听,公子仍又沉睡。自己悲悲惨惨,慢步出了书院之门,来至前边司事房内。有打扫房屋的仆人见老苍头满面愁容,便问道:"你老人家从公子书房下来,有甚么事吗?"苍头说:"你且不必问话,速到外边将咱那些长工、佃户尽皆叫来,我有话吩咐。"这仆人答应一声,说:"你老人家在此坐着等罢,现在他们有打稻的,有在场里扬簸粮食的,还有在地里收割高粱谷子的。若要去叫,须得许大工夫。莫若将咱那面铜锣筛响,他们一闻锣声,便都来了。"苍头说:"这倒很好。"于是,那仆人将锣筛的"镗"、"镗"声响。
此时,这些长工、佃户一闻铜锣之声,俱都撂下活计,陆续来至司事房外,见了苍头,一齐问道:"咱宅有何急事,此刻筛锣呼唤我等?如今人俱到齐,老管家快将情由说明。我等因你老人家宽厚,素日忠直,即便赴汤蹈火,亦所心愿。"老苍头见众人如此相问,乃长叹一声,说道:"叫众位到来并无别事,你们可知咱公子为甚么病的?近来外边可有甚么风声没有?"众人一齐摇头答道:"并没听见有甚风声,亦不知因何有病。自三月之后,咱公子性情大改,与从前迥乎两样。先前在书房作完功课,有时便遛到我们一处,说笑散闷。谁知寒食祭扫回来,反叫人嘱咐我们,不许至书院窥视。从此,他也终无出来,亦未曾与他见面。你老人家大约也知道他有病无病,为何反来问我们呢?"苍头说:"众位之话一毫不错。但公子之病你们不知。你等可知咱们这里有妖怪没有呢?"
这些长工佃户一听问妖怪,便都说道:"你老人家若找妖怪,咱们这里可是近来闹的很凶,情真必实的,常在人家作耗。但不知这些妖精俱是由那里来的。"有一佃户接话说道:"你老人家不信,"用手指着一个长工,"问问他,亲眼见的。咱们这村里贾家,那日也是打稻子,雇了几个佣工的。这贾老大的媳妇同他妹子作饭,将倒下一锅米去,展眼之间一掀锅盖,米水俱无,却跑出满锅的长尾巴蝎子来,向外乱爬。姑嫂二人一齐吓的扑倒在地。贾老大的老娘听见,将他两人搀起,从此便似疯了一般,不是撕衣骂人,就是胡言乱语。你们说,这事奇也不奇?"又一个佃户指着个长工道:"你们说的还不算新闻,你们听听咱这位老弟家里,更觉奇怪。"
只见那个年轻的长工说道:"大哥不要提我的家务事。"佃户道:"这又何必害羞?言亦无妨。"说道,"他本系新娶的娘子,尚未满月,忽于前日半夜里,闻听'哎哟'一声,他连忙就问,不见动静。及点上灯一看,门窗未开,人无踪影。大家寻觅了许久,并不知去向。谁想天明竟在乱草堆上找着了。至今还是着迷是的,常自己弄香,对着青石山乱烧。又自己说,还要作巫治病。你们想,这妖怪如此混闹,这还了得吗?"
众人你言我语,老苍头听罢,说道:"你们说的这妖怪虽然搅闹,无非家宅不安罢了,还不至害了人命。似咱宅里,竟被妖精活活的吃了去。"众人听说妖怪吃人,俱都唬了一跳,忙问道:"你老人家快说,吃了谁?"苍头道:"今日清晨,我因有点闲工夫,煎了一壶浓茶,想给公子送至书房。我自己进去,又怕咱公了见我不悦,无奈去找延寿儿。及找到果园里边,猛抬头一看,见很大一个九尾狐狸,在草坡旁边密树之下,抱着支雪白的小人腿在那里啃呢!登时唬了我一个跟头,及苏醒过来,这狐就不见了。至今延寿儿也不来家用饭,一定这孩子被妖狐吃了。但这狐狸如何跑至宅内呢?我想,咱公子这病也来的蹊跷,清明之时,他曾于坟墓之旁遇一个女子。延寿去折桃花,在树上见他与那女子说了半天话。延寿回来对我一说,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