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孝念深而身可舍不忍宗沦 姻缘断而情难忘犹思妹续
,胡琴也要请教一曲。”此时翠翘只要救父,顾不得出乖露丑,就将他自己做的《红颜怨》,拨动胡琴,弹了一曲。其音哀怨凄楚,如清秋鹤唳,幽谷猿啼,闻者不禁涕之无从,而弹者业已心灰肠断。那人道:“果好绝技,真未曾闻,要多少财礼?”咸媒婆道:“他要救拔父亲,非五百两不济事。”那人道:“那要得许多,三百两吧。”翠翘道:“以肉身卖钱,不能济事,卖之何用?”那人道:“一概干净,四百两吧。”翠翘道:“非五百不可。”那人又增五十,两下讲定,问:“那个出笔?”
翠翘道:“这却要我爹爹主张。”因对咸媒婆道:“烦你到终公差家,请我家父亲、兄弟回来,当面交银。待我亲见父、弟脱了患难,就去他乡外府,我也瞑目甘心。如今你东我西,知他怎的?我却自家送了自家身子。”咸媒婆道:“说得是,我明日同令尊、令弟、终老爹一齐约了这位同来,成事便了。”那人着跟随的送了三钱一个相封,同媒婆去了。
翠翘道:“娘,你也收拾些水饭,拿与爹爹、兄弟吃,就邀终公差同来,我要在他身上讨爹爹、兄弟清白文书,方放心去哩。”王婆如痴如呆没了主意,听女儿这般说,便是恁般。翠云忙收拾了些水饭,与母亲拿了去不题。
且说翠翘姐妹等到黄昏,不见母亲回来。翠翘道:“妹子,母亲此时不回来,此夜大约在终家住了。我两朝未睡,明日要替父亲、兄弟讨清白,须要一段真正精神对他。妹子,你将厨下收拾一收拾,仔细看管灯烛,我假寐片时,再与你谈心。”言毕,神昏体倦,就从乱草榻上和衣而睡。
朦朦胧胧,忽见金生自外而入道:“翠翘,你为何在此呆睡?”翠翘惊醒,见是金重,道:“哥哥来得正好,若到明日,妾身已属之他人矣。”金生道:“怎遭此变?”翠翘道:“姨娘家误住响马贼,连坐如此。终公差许三百金,可救父、弟之命。妾激于义气,已许卖身保全。早上讲了四百五十两银子,明日兑了,便要随他起身。料来不能见郎,已将盟章等物尽付小妹,嘱他终事君子,代报哥哥恩情,不想哥哥却在这里。”金生道:“我正欲起身,闻卿罹祸,怎忍舍卿而去。日里不敢探望,乘夜相访。既是止要三百金,此事容易,我一力为之。”
少倾,公差、父母俱至,那日闲人来看的,也同在里面坐下,便讲价钱。金生挺身道:“翠翘原是我的妻子,我因出外事急,乃为此举。今我已至,三百金我自代用,岂随你远方人乎!”那人道:“既有三百金,自然是金相公的人了。”金生叫书童取白金三百两,放在桌上。终公差写了一张包管文书,收了银子,放了父、弟。那相的人不肯去,道:“我费了多少工夫,寻得一个人,我要拿去趁几千两银子,你却不知不觉要夺了去,那个肯替我你两个跌一交?”金生大怒道:“你这般说起来,你是个贩稍的了,叫地方替我拿了这贩卖人口的贼。”
那人看见不是风色,抽身便走。翠翘同父母再回拜谢,乃择日完婚。笙箫鼓乐,送入洞房。两人正欲成亲,忽见那相她人,统一班凶徒,打入洞房,抢了翠翘便走。后面金生领人追赶,一人将翠翘扶上马背,道:“坐好了,看跌下来。”翠翘攀住鞍鞒,那人扬鞭大喝,其马四足腾空,其去如飞,人渐不见。翠翘道:“如是快马,金郎怎赶得我上。待我攀住一物,跳下来等他,岂不是好。”信手一扯,扯住一根树不放。那马脱空而去,翠翘正欲跳下地来,往下一看,呀!不好了,却不是平地,乃没天没地大的一个火坑。烈焰腾腾,光飞万丈,磨盘大的火块滚将上来。那树通身都着,翠翘惊得三魂杳杳,七魄悠悠。正在危急存亡之际,树上飞下一块斗大的火球,照翠翘劈面打来。翠翘大叫一声,“烧杀我也!”惊醒乃是一梦。
但见,四壁萧然,孤灯半灭。月影横窗,微风窥户。泪眼朦胧,金生何在?惟有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