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见锯好的圆木从水上漂下来,可是我们不能去捞,让它们漂走算了,我们白天是不可以露面的。
又有一天夜里,天就要亮的时候,我们正在岛头上,看见从西边漂下来一座木头架的房子。房子有两层,在水里歪得很厉害。我们划到那儿,从二层的一个窗口爬进去。当时天还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我们就把小筏子系在上面,坐在筏子上等天亮。
还没到岛尾,天就亮起来了。我们又从窗口往里看,能看见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旧椅子,地板上还乱搁着不少东西,墙上还挂着一些衣服。在最远的那个屋角里,地板上有样东西,看样子像是个人。
基姆就说:“喂,你怎么了?”
可那人一点都没有动。我就又叫了一声,接着基姆说:“那人一定不是在睡觉—他是死了。你呆在这儿别动—我进去看看。”
他过去弯下腰看了看,对我说:“是个死人,一点儿都不错,还光着身子呢。有人朝他背上打了一枪。看样子他死了有两三天了。进来呀,哈克,但千万别看他的脸,孩子。”
听了基姆的话,我一眼也没去看那人。基姆拿几块破布盖在他身上。地板上乱扔着很多沾满油的旧纸牌,有几个空酒瓶,还有两个黑布做的面具,四面墙上用木炭胡乱涂抹着无聊的字和画儿。墙上挂着两件脏兮兮的破衣服,一顶女人用来挡太阳的帽子,几件女人的衬衣,还有些男人穿的衣服。我们把那些东西都收拣起来,放进筏子里,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的。地板上还有一顶花的
旧草帽,是男孩子戴的那种,我把它也留着了。还有个装牛奶的瓶子,上面还有奶嘴儿呢,瓶子破了我们没有要。有一只破破的旧木箱,一只鬃毛箱,上面的合叶都坏了。两只箱子里面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东西全都四下乱扔着,看那样子,我们觉得那些人是急忙跑掉了,多半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我们找到一个旧铁皮灯,一个没把儿的杀牛刀,一把崭新的巴罗牌折刀,在任何一家商店里,这刀也值两毛钱,还找到些牛油蜡烛,一个锡做的蜡台,一把葫芦瓢,一只铁皮杯子,一条掉在床下的破破烂烂的旧被子,一个手提网袋,里面装着些针啦、线啦、扣子之类的东西,还有黄蜡和别的什么,另外还找到一把斧头和一些钉子,还有像我小拇指那么粗的一条钓鱼线,上面系着大得吓人的钓鱼钩,还找到一卷鹿皮,一条套狗脖子的皮圈儿,一个马掌,几个没有标记的药瓶儿。
在我们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我又找到一把还算不错的马梳子,基姆又找到一个破旧的提琴弓子,和一条木头做的假腿。假腿上的皮带断了,还算不错的。另一条在屋里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所以,从各方面来说,我们可真是满载而归了。收拾停当打算撑开筏子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漂到岛下面四分之一里的地方了,天也大亮了,所以我就叫基姆躺在筏子底上,再用那条被子盖住他,因为如果坐着的话,人们老远就能看出他是个黑人。我先划到伊利诺斯州那头的岸边,这样就又往下漂了大约半里路。我紧贴岸边往上划,一路上什么岔子都没出现,什么人也没看见。我们总算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岛上。